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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前,當其他人離開病房,隻剩下唐紀之三人後,床上的餘山山拔掉吊針,看樣子想要下床,唐紀之見他弱不經風似乎隨時可能倒下,便上前準備扶一下他。

“謝謝。”餘山山微笑地看著唐紀之,他的瞳孔帶一點淺淺的灰色,透著些許蒼暮之感,眼神又很深,與唐紀之視線相對,仿佛能看進他的靈魂深處,令唐紀之內心生出幾分被看透的不適感。

餘山山就著唐紀之的力量站起來,他的手腕細的仿佛一折就斷,病服空蕩蕩地掛在他身上,愈發顯得他瘦小。

但其實他很高,比唐紀之還高一些,和藍瞳差不多。

唐紀之皺了下眉,他在這個人身上感覺不到生命的朝氣與活力,他就像一名腳踏入棺材的老人,除了皮相看著年輕,身體內部已然垂垂老矣。

餘山山站穩後,放開了唐紀之,他輕聲道:“來的路上,我姐沒有為難你吧?”

唐紀之搖頭。

餘山山看起來鬆了口氣,他環顧四周,然後去給唐紀之二人倒水,邊倒邊笑:“現在有力氣多了,能給你們倒水了。”

唐紀之和藍瞳接過他遞來的紙杯。

餘山山年紀和唐紀之相仿,他們之間素不相識,但因為他虛弱的身體,禮貌的態度,以及溫和閒適的措辭,似乎他們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不會讓人感覺到被冒犯。

他似乎還是很擔心餘薑薑為難過唐紀之,便道:“我出生後,看到了父母的死亡,結果沒過多久,他們真的因為意外去世了,我和姐姐就成了孤兒。後來陰差陽錯進入特管部,又因為身體不好,姐姐一直照顧我,生怕我出現其他意外。”

“所以這次預言,她知道情況後,很擔心我。”餘山山有些歉意地說。

唐紀之說:“餘隊長很有禮貌,並沒有遷怒於我。”

餘山山判定了他說的是真話,徹底放下心來,他走到窗邊。病房外麵罩了一層地鬥篷,陽光照不進來。

“我的病不能見陽光。”餘山山羨慕地看著外麵明亮的光線。

唐紀之並不擅長安慰人,唯有沉默。

好在餘山山不是訴苦,他回過頭,溫和寧靜的臉龐染上幾分愁緒,他看著唐紀之,聲音有些悲涼:“不久之後,太陽變異,陽光會產生輻射,溫度直線上升,全球將成為一個巨大熱爐,我們處在一個放大的熱爐當中,是生是死,無人知曉。”

唐紀之眉頭皺了起來。

“這是我昨晚做的夢。”餘山山靠在窗台,以此支撐自己的身體,他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做夢並不代表什麼,因為我看到的‘未來’一片平靜,沒有任何災難。”

“可今天下午,怪物突然出現時,我‘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影很模糊,我看不清他的模樣。他全身沐浴在火焰之中,幾根粗壯的藤條托著他,他就站在黑暗與光明的交彙處,然後天空漸漸亮了。”

餘山山眼中的灰色越來越濃,他在向唐紀之描述他“看”到的那一幕。

“有個聲音告訴我一句話――身負魔藤者,唐氏紀之,烈焰焚身,黑暗與希望交替並存,永夜儘除。”

“再聯想我昨晚做的夢……”餘山山輕歎了口氣,“昨晚的夢即便不是預言,大概也和未來有關。”

唐紀之若有所思,和藍瞳對視,後者沒有什麼反應,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餘山山:“你的夢,沒有和彆人說過?”

蒙飛等人隻向他提過預言的事。

餘山山點頭:“我沒有說。”

“為什麼?”看得出來餘山山很喜歡這個世界,更不願自己的國家走向這樣的結果。

餘山山露出一抹淡淡地苦笑:“因為這隻是我的夢,不是我的‘預言’,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夢裡的事情會不會發生,說出來之後,會怎樣呢?”

頓了頓,他續道:“一個不是預言的夢,從我口中說出來,相信的不相信的……會引起紛爭,更不知道國家會做出怎樣的反應,會不會出現恐慌。一旦消息走漏,而今又是信息時代……稍不注意,我會成為千古罪人。”

人心難測。

唐紀之大概明白餘山山的顧慮,夢不是預言,如果他將自己夢裡的情況說出,不管是不是真的,國家也會做兩手準備。

然而哪怕得知未來會出現這種可怕的情況,又該如何預防?

這是全球危機。

消息做不到瞞到□□無縫,當人民群眾得知不久後末日將至,全球會陷入怎樣的恐慌風暴?

如果有衝動的人在這期間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出現傷亡情況……到最後夢裡的情況又沒有出現,那麼這些結果都可以算是餘山山一手造成。

他的一句話,一個夢帶來的。

於他自己來說,這是無法接受的後果。

“你可以隻告訴程部長,剩下的一切,程部長會考慮。”唐紀之說,拋開其他因素不談,程國鋒給唐紀之的第一印象就是可靠,非常可靠。

餘山山搖了搖頭:“以程部長的性格,他會立刻上報,讓國家戒嚴。”

何況,戒嚴有用嗎?

事實上,上麵有不少領導並不相信餘山山所謂的預言。

會覺得大題小作,哪有那麼可怕,甚至會認為餘山山危言聳聽――以前不是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這些都被程國鋒一人抗下。

有些情況餘山山不好解釋,他隻能道:“程部長為了特管部,付出太多,我不想再用自己的一個夢讓他煩惱。”

唐紀之說:“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如果我的夢也是預言中的一部分,那麼預言中的你,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餘山山一字一句,無比認真,“你就是救世主的存在。”

唐紀之想笑,可麵對餘山山認真虔誠的神態,覺得此刻笑出來太不禮貌,隻好硬憋著自己的笑意,導致表情有些奇怪。

餘山山卻仿佛能看清他內心想法,頓了下,有些無奈道:“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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