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的房間非常大,非常乾淨,非常豪華。
傅書躺在那張足夠三個人睡的單人床上,後腦勺枕在柔軟的天鵝絨枕頭上,鼻子裡呼吸的是被淨化過得帶著香味的空氣。
卻睡不著。
她現在是個千金小姐了。
住最好的房間,吃最好吃的飯菜,還有一張數額巨大的任由自己支配的卡。
可是,竟然睡不著。
因為她始終覺得,這是彆人的。
翻來覆去許久,直到半夜三點,傅書都沒有睡意。
廁所上了幾次,感覺有點口渴了。
傅書猶豫了片刻,還是穿著睡衣下樓。
樓道裡所有的燈都關了,她心裡有點怕,很想開幾個燈,但終於還是把自己手機的手電筒打開了。
走過黑漆漆的樓梯,她看到樓下有幾盞不甚明亮的燈散發著微弱的燈光,心裡的緊張勁兒微微淡去。
到廚房拿了杯子,接了半熱的水,小口小口喝了半杯,傅書覺得心滿意足,準備離開。
“啪!”的一聲響,打破了廚房的寧靜。
傅書的心猛地一跳。手中的杯子差點摔地上,另一隻手不自覺的捂住了眼睛。
“臥槽!”
她聽到一道中氣不足的震驚的男聲。
待眼睛稍微適應了光芒,傅書拿開手掌,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穿著灰色家居服的少年,站在廚房門口,微微張著唇,一臉震驚的看著她,顯然被嚇得不輕。
少年麵色蒼白,越發的襯的他有種弱不禁風的美感。
傅書沒心情欣賞病弱少年的美。
她把杯子衝洗之後,放回原位,就轉身離開房間。
從頭到尾,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甚至,沒有問這個男孩子是誰。
沒有必要,用腳指頭都猜得到的,唐叔叔的兒子唐回。
她側著身子走出房間。
那男孩卻扯了扯嘴角,開口:“喂!你乾嘛不開燈?”
傅書頓住腳步,看他一眼。
那眼神冷冷清清的,什麼內容也沒有,卻分明讓人覺得自己才是心虛的人。
對麵的男孩子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
他撇著嘴不滿的說道:“剛才真的嚇死我了,還以為是鬼!”
某個字眼讓傅書的瞳孔微微縮了縮,麵色絲毫未動,看著少年,遲緩的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哼!”少年輕哼一聲,轉過身去,自顧自的接水喝了,全然已經將之前看見的那人拋之腦後了。
傅書見狀,繼續用手機的手電筒,照明離開。
“喂!”那少年忽的叫她。
傅書蹙眉轉身。
卻見那少年快步走過來,對著牆壁“啪啪”拍了幾下,整個大廳,樓梯,走道的燈全部開了。
強烈的燈光刺激著傅書的眼睛,但之前已經適應了光線,這次倒不覺得刺眼。
傅書抿抿唇,不說話,轉身走了。
隱約的,聽到樓下的男孩子吐槽的聲音:“怕黑還不開燈,省電嗎?傻子!”
“怕黑”兩個字讓傅書停下了腳步,她很想開口說些什麼,但頓了幾秒,徑直走了。
這是傅書和唐回的第一次見麵。
沒有任何特彆,但不知道為什麼,許久之後,這個場景還偶爾出現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那個少年的單薄的虛弱的麵孔,在記憶裡,十分清晰。
喝過那杯水之後,傅書躺在床上,這次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很快的睡著了。
第二天,傅書下樓的時候,發現餐桌旁坐著三個人。
唐俊山,花敏敏。
還有,昨晚見到的那個少年,唐回。
少年唇色淡白,很明顯的病後之狀。
花敏敏非常關切,一直低聲的問詢對方現在感覺如何,吃藥有沒有變好一點,是否需要再去醫院複查。
“謝謝阿姨,我好多了,不用去醫院了。”
少年禮貌而疏離的回答。
花敏敏很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連聲說:“那就好,那就好!”
又叮囑道:“阿回一定要好好休息,記得吃藥,要是有那裡不舒服,記得要和你爸爸講,和阿姨說也好,阿姨帶你去醫院。”
少年禮貌的微笑:“謝謝阿姨。”
傅書對著唐俊山叫了一聲“叔叔早”,得到對方的點頭示意後,安安靜靜的坐在餐桌上。
兩個人的寒暄她一字不漏的聽進耳中,卻又似乎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又說了幾句,花敏敏似乎注意到,這個餐桌上,丈夫在看報,女兒安安靜靜的坐著,隻有自己在喋喋不休的說話,有些羞赫道:“阿姨有些囉嗦,不好意思,阿回彆見怪。”
唐回微微笑道:“沒有呢,阿姨是在關心我,您很溫柔,並不會囉嗦。”
花敏敏眼睛裡綻放出被人認可的光芒,年輕而嬌豔的臉上愉快極了。
唐俊山放下報紙,拍拍花敏敏的胳膊,溫潤地對傅書介紹道:“甜甜,這是我兒子,唐回。這孩子昨天生病了,所以沒能一起吃飯,不然昨天你們就見到了。”
不,昨天見到了。
這話傅書不會講出來。
“阿回,這是你花阿姨的女兒傅書,她比你大一歲,你叫她姐姐,以後大家生活在一起,你和姐姐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這對已經見過麵的男孩女孩,被人鄭重的介紹之後,都表現的像第一次見麵似的。
傅書做出微笑的表情,對著唐回說了一聲:“你好,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