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學什麼的都有,可組織能力這個,除非是大家族繼承人出身,一般二般的還真夠欠缺的。一行六人各個都算得上是江湖名人,也多是世家出身,可愣是還沒姬冰雁這個苦出身的有法子。雖然他這法子其實也不怎麼高明。
什麼法子呢?嗨,那不是這裡除了那些已經神誌不清的,還有其他人嘛,比如曲無容這樣的。這些人難道不是可用的力量?
“這地方既然能種植阿芙蓉花,那種地想來也是可以的,雖然小了些,還沒小鏡湖綠洲大,可養病期間安置應該夠用了,畢竟這石林石窟裡,石觀音存的糧食還是不少的,吃上一年足夠。金銀也充足,采買也熟悉。兩三年後,想來這一個個的腦子也該恢複上泰半了,到時候是去是留,看他們自己決定。”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反正這些石觀音的徒弟婢女的,當年被石觀音帶來時,為了能免除後患,基本都滅了門、沒了家。偶爾有那撿來的,也多是年歲幼小時帶來,早沒了家鄉父母的記憶,留在這裡比出去說不得還過的順當些呢。
不過這手段……
“一個個都是如此,石觀音……可真是夠造孽的。”
姬冰雁自小就受夠了無父無母,顛沛流離的苦,對這些人最是感同身受,說起這事兒來十分的憤恨。連著轉頭看向楚留香時,眼神都帶上了幾分不滿。
“前頭無花最後那一劍,你是不是又不忍心了?”
“唉,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劍……”
“哼,都是我們慣得你,這一路追蹤無花而來,你想來也看到了他做下的孽,多少無辜的因他而死,這一次若是再讓他逃了,這後頭又有多少性命要斷送?你一時之仁,成全了自己的名聲堅持,卻讓他人因此送命,你心中可會有愧?縱惡便是行凶。”
姬冰雁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十分的不似以往。不說楚留香如何側目,就是胡鐵花也忍不住詢問起來。
“你以往可不管這個,怎麼……是了,你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了,可是這次兩軍對陣悟出了什麼?”
雖說知道胡鐵花這話有替楚留香緩轉的意思,可有些話,他憋在心裡卻是有些日子了,一直沒人可說,今日難得有這樣的傾吐機會,他也不想錯過。
“往日我雖也算是離著邊境近的,聽了不少的事兒,可有些事兒親眼見到總是不一樣的。你可知那草原人牲口圈內我看到了什麼?奴隸,漢人奴隸。早些年從咱們這兒彆劫掠去的百姓,形如骷髏,了無生氣,生不如死的活著。大冬天的,衣衫襤褸的幾乎不遮體,隻能用草料紮在身上擋寒,腳上連個草鞋都沒有,凍壞的腳趾頭黑乎乎的……十不存一啊!這世間怎麼就會有如此的惡人。”
說話間他轉頭麵對著楚留香,手遙遙的指著那石林石窟,怒聲說到:
“可這樣的活著,好歹他們還能知道自己是誰,知道家在哪兒,大軍解救之後,就能回家了。那麼這裡這些人呢?他們又是犯了什麼天條,為什麼會有如此劫難?連個人都沒的當?還有曲無容這些人,他們的家人又有什麼錯?平白滿門被滅,又是何等的冤屈。神水宮的那幾個女子,隻因可以被利用,就成了無花算計的棋子,枉送了性命。他們難道不值得人可憐?不該更值得公平正義的對待?”
姬冰雁即使有時候看著冷,卻宛如冰山下的火種,比任何人都熱血。從進入這裡開始,他就為石觀音母子的惡震驚著,這會兒摻和著近來憋下的怒火,爆發起來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麼的震人發聵。
“我不懂你心裡的律法是如何的,仁慈又是如何算計的。可我知道,殺人償命說了幾千年都依然被執行著。所以我相信,憐憫隻該給值得給的人。”
說完這一句,從未和楚留香紅過臉的姬冰雁頭一次從他的身邊走開了,走到了花滿樓身邊,重新坐下烤起了火。
“嘿,我說,鐵公雞,你這是什麼意思?這裡說老臭蟲的不是,轉頭又和花七童湊一起了?不知道他們都是一路人?”
胡鐵花這會兒真有些坐蠟,幫著誰都不好。沒法子誰讓他也是個殺人特利索的人呢,在這事兒上和姬冰雁天然是一國的呀。可這老臭蟲……隻能拿花滿樓來說話了,也算是變相的緩和一下吧。
“一路?哼,花滿樓可不是那是非不分的。小鏡湖那些騎兵,他可宰了不少。”
說到這個,陸小鳳裝了半天啞巴的人也樂了,用手肘戳了戳花滿樓,笑說道:
“你這是開竅了?知道在美人麵前表現表現了?”
剛才還挺那個啥的氣氛,讓他這麼一說,瞬間全破了場,一個個都含笑看了過來。花滿樓那樣端得住的人都差點氣笑了。沒好氣的說到:
“難不成讓春雨一個人頂著?還是讓酒肆那些半吊子拿命去博?和自己人比起來,那些人燒殺劫掠的還能算人。”
真是沒想到啊,居然有一天還能從花滿樓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就是西門吹雪都側目了。難得插嘴問到:
“下次去萬梅山莊,可還在外麵等?”
嗯?你這問的怎麼怎麼酸呢?你這是對花滿樓以往不入萬梅山莊的事兒有怨念?
“自然還在外麵等,我怕冷。”
不,你不怕,看,西門吹雪周身溫度又下了一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