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太子拓跋子楚的母親是為魏國七鎮之一的懷朔鎮守將之女。
拓跋子楚的父親為了能登上王位而娶了她,卻因王後對自己管束過多而對其有頗多不滿。
在拓跋子楚八歲那年,王後便因難產而亡。
而後,魏國國主充盈後宮,一路給太子添了很多個弟弟妹妹。
這對父子間的關係,自是談不上好。
但因太子能得到來自母族的支持,魏國國主便未有動他的太子之位,反而在拓跋子楚十六歲時便開始命他領兵。
聽到這裡,慈聖皇帝便笑了一聲。
“令太子掌兵,此舉甚是不妥。”
太子掌兵,不論他帶的好還是不好,其弊都是遠遠大於利的。
更遑論,若是太子在領兵打仗時一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國君的掌控力又不夠強悍,國都之中更是少不了一場血雨腥風的權力爭鬥。
故而,大商從不令太子掌兵。
哪怕某位皇子在被立為太子之前是個領兵打仗的好手,他也會在成為太子之後交還兵權。
那名將軍又道:“兩年前,匈人趁著魏國勢弱,率兵前去劫掠了住在兩國邊境附近的魏國民眾。魏國太子當時正好就在懷朔鎮,因而向他的舅舅請戰出擊。
“他追了兩天兩夜才追上那隊匈人,僅憑借九百騎兵就殲滅了八千匈人,一戰成名。”
整個議事閣都因為魏國太子那九百騎兵破匈人八千人的戰績而神情一怔。
孫昭身為千牛衛中郎將,卻是從未真正統領軍隊打過仗。
當他聽到這番話語,他不禁感到一種說不清的向往與豔羨。
但隨即,他的心裡便又有了異樣的感覺。
孫昭:“那畢竟是魏國太子,即便再為國主不喜,又怎能做出如此冒險之事?”
回答他的並不是先前說話的那名將軍,而是就站在他身旁的仇懷光。
仇懷光雖也未去過魏國,但千鶻衛與千牛衛的職責畢竟稍有不同。
相比起身為男子的孫昭,仇懷光陪伴在慈聖皇帝身邊的時間要更長,也自然會接觸到更多與各國風土人情相關的事物。
仇懷光:“魏國乃是北方悍族,雖學習了些許來自大商的禮製,但骨子裡還是與我們很是不同。魏國以強者為尊。在他們看來,越是勇悍就越是值得敬佩,值得追隨。”
慈聖皇帝看向仇懷光的眼神中透出了一絲讚賞,其讚許之意自是十分明顯。
“這魏國小兒被逼到如此境地,他的處境可見一斑。”
那可真是讓人既讚歎,又惋惜,卻還有一些慶幸。
孫昭顯然想要替大商扳回一城。
他道:“我們的豹騎將軍也是少年英才,隻二十二歲便已立下如此功勳,西退匈人,北擊魏國。不知那魏國太子……?”
“那魏國太子,到今年冬天也才十九歲。”
也就是說,他帶著八百騎兵便一路追至匈人的草原深處時,隻有十七歲。
說罷,那名將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感慨萬千道:“我輩,俱老矣。”
沒曾想,之前一直默不作聲的璿璣君卻是說道:“魏國太子擅用騎兵,但我聽兄長說,豹騎將軍也是我大商最會用騎兵的將軍。即便他沒法趕在魏國太子回援之前快進快出,又如何?”
說罷,議事閣中的幾名將軍的麵色這便不好看了。
根據地圖上標出的行軍線路,俞鬆謀所走的,是一條前人還從未想到過的,可以直插魏國咽喉的要道。圖的便是“奇”與“快”這兩個字。
這也同樣是俞鬆謀一貫以來的行軍風格。
可這次一旦他被人圍追堵截,斷了糧草,那便危險了。
而他在五日內連下三城,此戰雖快如刀刃上閃現的鋒芒,但他的動作也已經大到足夠讓魏國的其它軍鎮開始向王城遣兵了。
戰機總是稍縱即逝的。
俞鬆謀此舉顯然也是在賭。
他在賭魏國的雙鎮嘩變沒那麼快就能被平息,甚至其它軍鎮也會與之遙相呼應。
他也認為拓跋子楚沒可能那麼快就擺脫折威將軍的部隊,並趕來支援王城。
相較於騎兵,步兵在被動的防禦戰時往往能發揮出更大的優勢。
他們的弓箭射程也會比騎兵更遠。
一旦他這裡事成定局,帶著許多長弓兵的折威將軍便能且戰且退,並在後續部隊跟上時找到機會與他會和。
此戰便能保大商北部邊疆的五年安定。
是夜,
魏國境內,
豹騎將軍軍營處。
“起來了起來了,都起來了!”
火長們低聲催促著,讓自己負責的兵員們趕緊起來。
大約在一盞茶之後,他們便要趁著天還未亮,在敵人的戒備最為鬆懈之時再下一城。
火把在下一刻被點起,火光則照亮了俞鬆謀正在擦拭著的鉤鐮槍槍尖。
銀芒一閃,便在那槍尖與底下的月牙形彎刃上映出了年輕將軍的眉眼與臉龐。
那是一張在凱旋而歸時,令神都的許多女子都魂牽夢縈的俊朗臉龐。
作為率兵一路前行的將軍,他已有三天三夜未有合眼了。
但大戰在即,他卻並不覺得疲憊。
隻是在這一刹那,他雖然身在前線,心卻仿佛已經回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應當是數年前的神都。
他還是折衝府裡的一名小小的校尉。
當時他得到軍令,即將前往匈人之境。
皇嗣府裡的那個漂亮的總是讓他看的有些失神的小丫頭,便是穿著男裝,扛著這把槍來送他。
“等我回來。”
他這樣告訴那個小丫頭。
他想說,等我回來,我就去問皇嗣府買下你。
但他卻不能,因為諾不輕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