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琴:“……”
童纓:“……”
這、這種陣仗她們是真沒遇到過!
兩人手上一鬆, 險些就讓被掀開的簾子朝著趙靈微落下去。
但幸好兩人反應都不慢,連忙又把簾子給抬穩了,瞪大著眼睛看向她們家公主。
卻見趙靈微深吸一口氣, 抬了抬下巴道:“怕什麼, 是他沒穿, 又不是我沒穿。”
說罷, 她就又轉回身去,朝帳篷裡走去, 留著她的兩名侍女在外麵,彼此間大眼瞪小眼的, 竟是不知她們到底該不該也一起跟進去。
其實, 趙靈微說裡麵躺著的人身上是赤條條的,但他的身上還是蓋了些東西的。
因為傷處太多,而衣服的布料又粘在了傷口上,醫師隻得讓把他的衣服都給剪了,再一處一處地處理。
當趙靈微走近時, 醫師的徒弟正在和師父感慨呢:“傷成這樣居然都不死。師父, 我可真是長見識了。”
學徒說完這句就看到了趙靈微, 驚駭之下連忙要向她行禮。
趙靈微卻是揮了揮手,稍稍側過了身道:“你們, 再給他蓋點東西吧。”
學徒連忙照做, 待到那個有著琉璃色眼睛的人隻剩胳膊和大半個胸膛露在外麵的時候, 趙靈微才又看向他。
先前他穿著厚厚的衣服, 趙靈微隻覺得他看起來清瘦清瘦的。
但此刻, 她卻是借著帳篷裡搖曳著的火光看到了那蘊含著強悍力量的肩臂。
那仿佛睡著了一半的臉龐,看起來明明是那樣的年輕。
可他的身上卻有著那麼多的新傷以及舊傷,那讓這個被她救起的小郎君身上有了一種仿佛被割裂的矛盾感。
趙靈微:“醫師,他還能好起來嗎?”
醫師:“回公主,此人傷勢很重,身上也涼得厲害。但我看他的脈象卻並不弱。若今夜之後有所好轉,那或許,是能好起來的。”
趙靈微點了點頭,又道:“我的手爐可以借他。”
說著,她便出了帳篷,去到自己先前待的篝火邊拿起有著繁複鏤空花紋的銅手爐。沉琴和童纓兩人這會兒還在外麵彆彆扭扭地鬨著呢。
可趙靈微卻是在看到了那人身上的傷勢後沒了先前的不自在,還喚兩人一起進來幫忙。
三人一道進去帳篷的時候,醫師和他的徒弟剛好把蓋在傷者身上的毯子拉下來了一點,要幫他翻個身,背部朝上。
趙靈微因而便看到了少年背後的那道似乎才好了沒多久的舊傷。
那是一道絕不淺的傷口,從肩胛骨,一直到腰側。
一種說不清的肅然起敬便在此時從心底升起。
趙靈微把原本就不會燙到人的手爐又包了幾層,並把它放到了少年的身側。
在靠近對方的時候,她又沒能忍住地多看了這人一會兒。
昏迷的時候明明看起來像是個好脾氣的,還像是性子單純,容易被人騙的。
可誰能想到呢,他醒著的時候,居然是這麼凶的。
而且一上來就要掐人脖子,還要搶刀,要打要殺的。
趙靈微擔心他一醒過來就又是那麼凶的樣子,因而便讓沉琴給備了紙墨筆硯,用魏言寫了一張小紙條放在他的臉邊,讓他一醒來就能看得到。
——‘我們不是壞人,兄台有話好好說,彆動武。’
待到月上中天時,醫師和他的徒弟才給人處理好了身上全部的傷處,離開了帳篷。
沉琴先前已經按照趙靈微所說的,把使團裡最大號的衣服拿出來放在少年的身邊比劃過了。可還是短了那麼一點。
為了讓這個少年醒來後不至於連一套合身的衣服都沒得穿,趙靈微便讓沉琴去拿來了布匹,開夜工裁了,再給人做成成衣。
一道屏風擋在了趙靈微和琉璃眼少年的中間。
可靠在憑幾上翻著魏言冊子的趙靈微總是忍不住要抬眼往屏風那裡看。
在看了那麼十幾次之後,她就有些惱了自己了。
她換過一邊躺著,要麵朝著裡麵看書。
但那樣之後,腦袋裡就突然有了一股更野的念頭。
——她想把屏風給挪開了。
趙靈微更惱了。
她在心裡恨恨地想著:哼,我看此人,分明就是山中精怪!
不然怎麼能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死不了?
非但死不了,還讓自己泡在冰涼的河裡,等有人靠近了,就一把掐住脖子。
要不是她們去的是兩個人,這家夥是不是就該吸人精氣了?
如果他不是山中精怪,怎麼能長得這麼好看?
還長著一雙冰雪一樣顏色的眼睛呢。朝她那麼一看,就把她的魂都給吸走了。
哼,讓身懷護體龍氣的本公主來仔細瞧瞧,看看你這隻雪妖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這樣的邪念剛一起來,趙靈微便聽到了沉琴打哈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