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哉妙哉, 公主剛剛的那兩句魏言說的可真是出彩。”
在趙靈微的帳中, 隨行教授她魏言的老師對她說出了由衷的誇讚。
這的確是一句實話。
趙靈微的魏言讀寫雖不行, 可魏言的聽與說卻是極好的。
更重要的是,趙靈微的魏言音調拿捏得非常準,且已完全沒有了商音,聽來自是讓人感覺愜意得很。
這定然得是她花費了不少功夫才做到的。
趙靈微笑道:“神都東西市裡的那些商販們, 隻要能讓人明白他們說的商言與粟特語是什麼意思, 便行了。故而他們的口音大多極重。
“但我之目的與他們不同。身為皇族女子,不怕會說的少,隻怕說出來的皆不準。”
魏言老師笑著點頭:“公主所言甚是。”
但隨後, 老先生便道:“在魏言的讀寫上, 老夫還能指點公主一二。但如何聽、又該如何說,公主怕是還得找一名魏國人前來相伴, 才能有所精進。”
唇上還帶著傷的趙靈微原本還是能笑著與人對答的。
可她的魏言老師一說到“找一名魏國人前來相伴”, 趙靈微的臉便立刻僵了一下。
她顯然是想起了昨夜將她按在身下親了那麼那麼久的啞巴。
如此一來, 被咬破了的嘴唇,就又疼了起來。
哼。
今日的課業結束了,魏言老師整理了書冊便走了。
可他一出趙靈微的帳篷,就與向正使撞了個正著。
“喲, 向正使?正使可是在此等候多時了?”
外頭傳來了兩人寒暄的聲音。向正使的說話聲依舊像是往日那樣, 見了誰都是和和氣氣的。
但突然聽到了屬於向天鴿的聲音, 趙靈微卻是臉色都變了。
前天夜裡鬨得那麼厲害, 作為和親使團的正使, 向天鴿卻是一直都沒來找她。
說實話, 這其實是有讓趙靈微在昨天一整個白天的時間裡很是提心吊膽的。
可昨天白天她左等右等都沒把人等來,便惡向膽邊生,在大半夜的時候跑去……跑去偷雞不成蝕了把米。
待向天鴿到這會兒才找來,她便已經從完全的委屈和氣憤轉成稍有心虛了!
“臣,見過公主。”
趙靈微猜這位正使是要來向自己興師問罪的。
或者再不濟,也得是想來質詢自己一番的。
連他的說辭趙靈微都已經能想出一堆了。
什麼“節外生枝”,什麼“有損皇室威嚴”,什麼“有負聖望”。
總之,諸如此類的話,她已經從她的母妃那裡聽到過很多了。
可沒曾想,當她憋著一股子氣,打算和向天鴿正麵相對的時候,卻發現這人不僅是笑著過來的,而且還給她帶了一束鬆枝,算作是禮物。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向天鴿態度如此謙恭,趙靈微也隻好讓身邊侍女給他又看座,又看茶的。
待到剛剪下的鬆枝被斜插進新雪裡,被擺到趙靈微的案上,向天鴿便也在趙靈微的側邊坐好了,桌案上還擺上了一杯熱茶。
向天鴿喝了一口茶,感覺心下妥帖不少,這便開口說道:
“殿下,臣今日前來,是想和您談一談您新收的那位……那位麵首。”
趙靈微這會兒正好要拿起她的那杯茶。聽到向天鴿斟酌著說出的“麵首”一詞,手中的杯盞直接被她緊緊握住,仿佛要能將其捏碎一般。
趙靈微咬了咬牙,然後還是微笑道:“向正使,慎言。”
怎知向天鴿視線對上她,幾乎是立刻就看到了她嘴唇上的傷處。
趙靈微平日裡是會在唇上點些許胭脂的。但現在因為上麵還有傷,自然就不抹了。
但如此一來,上麵的傷看起來就更為顯眼了。
千鶻衛的女侍衛們或許會看不出來,那些羽林軍裡的男子們可能也看不出來,又或者他們根本就不敢抬頭直視公主的臉。
但向天鴿是什麼人精啊?那可是需要時時與人周旋的使臣,他一眼就看出來那是被人咬出來的。
向天鴿痛心道:“誒呀,那小兒怎麼如此不懂事?”
“啪!”
趙靈微把手中杯盞敲在桌案上,到底還是敲碎了它。
沉琴和童纓兩人連忙去替趙靈微收拾那些瓷片,而向天鴿,他則是換上了一副喪喪的表情。
向天鴿:“公主,臣知道這些話殿下可能不愛聽。但此事事關重大,這兩日臣思量再三,覺得還是需與公主商量一二。”
這話倒是不錯。
趙靈微示意正在替她收拾著的童纓與沉琴先行退下,到外頭守著。
向天鴿:“公主與那魏人的事,現在雖已有許多人聽到了風言風語,但使團之中會說魏言的,算上公主與臣,也不過六人。故而,隻要把其餘四人給看好了,便不會出紕漏。”
趙靈微麵上不顯,心裡卻道:能夠替她說服魏國國主,把她和親的對象從老子改成兒子,向正使果然是不同凡響。
趙靈微鄭重點頭,仿佛瞬息便把向正使當成了自己人。
但很快,向天鴿便接二連三地對趙靈微說出了能讓她滿麵羞紅的話語!
向天鴿:“以臣對魏國的了解,魏國男子並不看重女子的貞操。魏國的女子中,也隻有為數不多之人將自己的初夜留到新婚之日。若嫁人的時候已經有了孩子,那就帶著孩子一起嫁。”
趙靈微心裡仿佛是被什麼東西猛撓了一通。
可她的聲音輕得很,喚道:“向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