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
近郊軍營內。
“妙極!此事實在是妙極!”
在屬於拓跋缺的王帳內,魏國的攝政大將軍身披鎧甲,顯然已是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在得到了拓跋寶率兵逼近王城的消息後,他已做好了親自帶兵前去擊殺的準備。
但也正是在此時,他收到了一封從朔方郡送來的信。
名叫步六孤弗的朔方郡守將稱,那位教攝政大將軍苦苦找尋了一個多月的和親公主現在就在他手上。
隻需區區一點賞賜,便能讓他把大商太和公主拱手交到攝政大將軍的手上。
這封信裡的口吻、以及那雖也可稱得上獅子大開口,卻還未離譜到過分的要求肯定是讓人看著愉快不起來的。
可拓跋缺卻是高興得直拍自己麵前的桌案,甚至還將“妙極”一詞連說了三遍。
而後,他便把這封信交到了一臉疑惑的魏玄衝的手上。
待到魏玄衝看信時,拓跋缺依舊在大笑著。
他甚至還歎道:“在我還未發跡時,雪中送炭者,唯玄衝一人。待我得勢後,錦上添花者,竟遍地都是!”
可魏玄衝卻是在看完這封蓋有守將印信的書信後目色凝重。
“朔方郡……”
魏玄衝輕聲念出了這個地名,而後他抬起頭來,看向拓跋缺。
魏玄道:“先前我們劃定過的,那些太和公主所可能身陷的地方裡,倒是的確有朔方郡。然……我還是覺得此事的可信度並不高。得找送信過來的信使好好盤問一番。”
可那卻隻是得到了拓跋缺的一句——“用不著那麼麻煩。”
拓跋缺道:“我們信不信,那太和公主又是不是真的在朔方郡,此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豹騎將軍會不會信,又願不願賭。”
此時的拓跋缺正是意氣風發時。
他期待了三十多年的好運終於開始眷顧起了他。
他想要的一切也似乎都正在順理成章地到來。
攝政大將軍從魏玄衝的手上拿回那封書信。
他邊看邊笑道:“豹騎將軍現在記掛著的,一共也就是兩樣而已。其一,那些同他一起被俘的四千商軍。其二,流落於魏國的太和公主。
“我們已經握緊了其一,現在又有了其二的消息,路已經放在他眼前了,我們便讓豹騎將軍好好選一選。”
拓跋缺把話說到了這裡,魏玄衝便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攝政大將軍想要以此來引誘豹騎將軍向他請命,帶兵去往朔方郡。
計是好計。
因為無論俞鬆謀怎麼選,對於他們這兩個出題人來說,都隻會有益處,而絕沒有害處。
隻是他卻無法也因此而感覺到雀躍。
在魏玄衝陷入沉思時,拓跋缺的聲音便又傳了過來。
他說:“快要出城打仗了,我得去看一看母親。這封信上的消息,便由玄衝帶給豹騎將軍吧。”
魏玄衝帶著些許地謹慎應道:“是。”
拓跋缺:“對了,我對這個步六孤弗有所耳聞。傳言他打仗的本事是還可以,卻既是貪財好色,又還不講信義。玄衝可彆忘了把這些也一起告訴豹騎將軍。”
在魏玄衝應聲之後,拓跋缺便低聲笑了起來。
他腳步輕鬆地走向帳外,也讓魏玄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看了許久。
當帳篷的門簾被守在一旁的侍從掀起時,寒風就吹了進來,吹起魏玄衝那故意留了一簇的額發,讓他露出了額角處那多年未褪的傷疤。
待到已然走到了帳外的拓跋缺又喚了一聲“玄衝”,這位身上也有著趙啟一族血脈的宗室後裔才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氣,走出王帳。
*
‘來朔方郡同我會合’
——那是一張稱得上既無首,也無尾的手信。
上麵既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
但這卻是來自神都的紙,紙上的飄金也是神都的權貴所喜歡的工藝。
而那簡短的八個字,則更是讓俞鬆謀所熟悉的,晉越縣主的字跡。
正坐在屋裡的豹騎將軍俞鬆謀將這張紙看了許久。
而後他便用火折子點燃了這張紙。
他看著這張手信漸漸燃起。
也看著那出自趙靈微之手的,仿若男子一般勁瘦有力的字跡漸漸化為焦灰。
他的腦袋裡似乎出現了一絲猜測,卻是微弱且雜亂,讓他有些抓不住。
魏玄衝便是在此刻到來的。
自這位蘭陵長公主之孫與拓跋缺一同來到這裡之後,他又單獨來拜訪過俞鬆謀好幾次。
有時他會和豹騎將軍暢談一番,有時他則會同對方下一盤棋。
他看似是過來一次次地試圖說服對方,讓其與自己一同為拓跋缺效力。
可……他又何嘗不是在這位同鄉人的身上尋找故鄉現在的樣子?
有一次,他甚至還在與豹騎將軍下棋時脫口而出了一句:“神都的牡丹花,還是粉白色的最受人喜歡嗎?”
那時的俞鬆謀愣了愣。
他在這位“說客”的麵前,向來是少言寡語的。
然而那一次,他卻是說道:“是。再過一個月,神都的牡丹花也就要開了吧。”
而在那之後,他甚至還說了一句:“但,較之牡丹,我更喜歡芍藥花。”
“何故?”
上一次見麵時的魏玄衝問出了這個問題,卻並未得到一個答案。
今日,他又來了。
但這一次,魏玄衝看起來卻不是一派輕鬆的模樣了。
他甚至……不像是真的想來的樣子。
魏玄衝便是這樣眉頭緊鎖著,在看到俞鬆謀時,才想起自己要將眉宇舒展一些,並對麵前的這位商將恭敬地行了一禮。,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