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遇大概是公司出了事，這幾天雖然有回過家，然而大多都是早出晚歸的，江玥隻是從林媽口中得知父親半夜回家過的消息。
她悠悠歎了一聲，抱著玻璃杯的手指用力了些。
好像自從她失明後，父親就更忙了。
她百無聊賴地坐在窗台前，手上是傭人剛折的玫瑰。
玫瑰的刺已經全部剔除，江玥捏著花瓣，鼻尖是玫瑰淡淡的香味。
天氣甚好，隻可惜她卻看不見了。
林媽怕她受涼，所以玻璃窗都是緊閉著，江玥小心翼翼地推開一點，立馬有清風拂過。
江玥攤開手，任由微風在自己指尖流淌。
忽的，院子裡邊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熄火聲。江玥微微一愣，手指下意識縮回。
她身子往前靠了靠，聲音輕柔：“誰來了？”
汽車的聲音並不常聽見，不是家裡的車子。
傭人往前挪了一步，垂首往樓下望去，待看清從車裡下來的男人後，了然道：“小姐，是蔣先生。”
“蔣老師？”江玥皺眉，低喃了一句，“他過來找爸爸嗎？”
蔣明之前是她的家庭教師，不過這兩年他都在國外進修，沒有回國過。
傭人搖頭道：“應該不是。”
她仔細想了會，“先生不在家，他應該是過來給陸少爺補課的。”
陸舟之前也有上過學，隻不過他的成績隻是中等，江遇知道後，就著人找了老師過來。
江玥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過去看看。”
她還是不習慣用盲杖，每每都是彆人攙扶著。果然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樓梯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玥玥？”
蔣明原本也想先去看一眼江玥，沒想到才剛轉過樓梯拐角，就看見女孩在傭人的攙扶下，正小心翼翼往前挪著步子。
他雙眸一亮，隻是視線落在江玥晦暗的眼睛時，眼裡的光芒又瞬間消散。
江玥失明的事已經人儘皆知，蔣明還在國外的時候就聽說了。
見江玥喚了自己一聲，蔣明忙收回眼底的落寞，大闊步往她門口的方向走去。
唇角帶著難掩的笑意下：“怎麼出來了，我前幾天剛回國，你......”
說話聲驀地消失，蔣明餘下的話咽在喉嚨中，抬在半空中的腳也生生停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和江玥的少年，皺眉道：“你是——”
陸舟抬頭一笑，隻是眼底一絲笑意也無。他微一勾唇，身子又往前了一步，將蔣明的視線完全隔斷。
陸舟雙手插兜，目光淡淡地從蔣明臉上掃過，低低笑了一聲：“......老師？”
少年漫不經心地斜倚在門邊，漫不經心地吐出三個字，神情慵懶散漫。
蔣明唇角一動，待聽到陸舟的聲音時，終於將眼前的一人和資料上那個少年融為一體。
好像，有哪裡不一樣。
蔣明在心裡腹誹了一句，目光上下打量著陸舟，又聽少年喑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老師，可以開始上課了嗎？”
“可，可以。”
畢竟是正事要緊，蔣明點頭應了一聲，跟著陸舟進屋，隻是臨走前還不忘對江玥交待道：“玥玥，我上完課再來找你。”
說著，又動作嫻熟地在小姑娘毛茸茸的發頂上輕揉了下。
陸舟輕“嗬”了一聲，臉上有幾分不耐，剛想催促蔣明，又聽見男人低聲問江玥道：“或者，你也一起？”
......
陸舟的房間不算小，然而書桌前猛地多出了兩個人，還是略顯逼仄。
蔣明攤開書本，幫陸舟劃著重點，他聲音溫潤，江玥撐著下巴，像是回到了兩年時一樣。
知識點枯燥乏味，江玥才聽了不到十分鐘，就已經頓覺困乏。她懶懶打了個哈欠，纖長的睫毛上水汽氤氳。
小手撐在桌上，小雞啄米似的，才堪堪過了一會，江玥整個人都已經趴在桌上。
陸舟剛從課本前抬起頭，就看見江玥一副困倦的模樣。
房間窗子開了一半，亮度並不算低，有陽光透過玻璃窗子，懶洋洋地落在女孩臉上，白皙的皮膚在光下越發透明。
女孩呼吸綿長，和他們這邊正襟危坐的二人截然不同。
陸舟眼尾微挑，見江玥細薄的肩膀微微顫抖，神情一動。
視線往自己沙發上的外套瞟了一眼，桌前突然多了一個手指。蔣明輕輕在桌上敲了兩下，無聲作了個口型。
“做、題。”
陸舟“嘖”了一聲，剛一低頭，身側的男人突然起身，從自己身後繞過，輕聲將玻璃窗子關上，又把窗紗往外拉開一點，將江玥臉上的光線完全遮擋住。
陸舟唇角一撇，不再盯著蔣明，垂眸繼續看向自己的筆記，隻是指尖的筆不再打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