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國子監每日都會舉行升堂典禮,所有學子都站在靈台前。學官、祭酒或是監丞等人就會在上頭警訓,或是通報學院的最新消息。

今日,學官通報上個月的考試成績。國子監每月一次小考,三月一次大考,大考也算是季考。上個月正好是季考,因此成績如何,眾人格外關注。

每次季考結束,學官都會將考得甲等的學子名字念出來。這會兒,一個矮胖的學官手裡展開一張名冊,正挨個地念學堂和名字。

顏婧兒預估自己興許是乙等,所以沒怎麼關心,她正在聽褚琬低聲說這幾日學堂發生的趣事呢。

因此,當突然有人目光朝她們這邊看來,她還頗是緊張,以為兩人悄悄說話被監丞發現了,她立即站直。

而後,旁邊有個女學子低聲提醒道:“顏婧兒,適才學官在念你的名字,你考甲等啦。”

“天呐,”褚琬驚了:“你才來沒多久就考得甲等,太厲害了。”

許是周圍眾人跟褚琬一樣的想法,他們眼中也或多或少流露出詫異和羨慕的目光。而這些目光中又夾雜著幾道嫉妒之意。

顏婧兒轉頭去尋,果真看見第三排的許慧姝和薑鈺在看她。她們旁邊還站著個瘦高的姑娘,嫉妒的目光流露得格外明顯。

“哦,那個就是孟曉月。”褚琬說:“她病好了,昨日剛回來的。”

顏婧兒點頭,轉身專注看向靈台。過了會兒,投在她身上的那些目光漸漸散去,她內心也忍不住高興起來。

今日早上顧景塵還問她學業來著,彼時她覺得自己考得不好羞於說出口。但現在得了甲等,那是不是可以去跟他說了?

當然,她心底也清楚,這個甲等有運氣的成分。因為上個月是考策論,而她曾在家中聽哥哥講解過。彼時大哥哥備考科舉,尤擅策論,所以聽得多了,她也懂些。若是考其他的,恐怕自己未必能得甲等。

但也不妨礙她高興就是了。

典禮結束,褚琬跟顏婧兒走回學堂,邊聊起這次考試的事。

“我得了乙等,”褚琬說:“不過也是預料之中,策論我是不大會的,已經很努力了。”

顏婧兒鼓勵她:“像你這樣聰明的人,說不定下次可以考甲等。”

“真的?”褚琬笑起來,兩個梨渦很可愛,她頗是相信顏婧兒的話:“若是我得了甲等,就送你張帕子,我自己繡的。”

“......”

可以拒絕嗎?

褚琬是個聰明的姑娘沒錯,但也隻限於學業上,女紅是真的一點也不通的。但她最近不知怎麼的突然對繡帕子感興趣,好幾次來請教顏婧兒。顏婧兒瞅了眼那粗獷的針腳,一時都不知該從何指教起。

兩人走進西三堂,褚琬說去一趟恭房,然後顏婧兒自己沿著回廊走。

遠遠地,她看見段瀟暮走過來。

這人也不知到底做了何等驚天泣鬼神的壞事,惹得過路的學子們紛紛散開,像是怕他似的。

顏婧兒也有點怵,尤其是當他的腳步像是朝自己走來時,她就更慫了。

人還未到跟前,她就低頭裝鵪鶉。

“小師妹!”

段瀟暮的聲音清朗得很,也欠揍得很。他緩緩靠近:“小師妹一個人?”

他靠近一步,顏婧兒就後退一步。

“師、師兄要做什麼?”

“你猜。”他懶懶散散的,說出口的話也好不正經。

直到顏婧兒身後抵著柱子,退無可退,她才硬著頭皮道:“我猜不著。”

“唔...也沒什麼,”段瀟暮說:“有件事想請小師妹幫忙。”

他下巴精致白皙,微微上昂,配著他總是對什麼事情都不屑一顧的模樣,說這話時不像請人幫忙,倒像是大發慈悲。

“什麼事?”顏婧兒問。

“聽說你考了甲等?”

“嗯。”

“小師妹厲害啊,”段瀟暮很沒誠意地誇獎,而後又道:“既如此,小師妹幫我抄課業如何?”

“這如何使得?”顏婧兒趕緊搖頭,鵪鶉也不裝了,認真道:“學官得知了要罰的。”

“嘖...”段瀟暮眼尾一挑:“怕師兄連累你?”

顏婧兒沒吭聲,但意思很明顯——就是挺怕。

段瀟暮倏地笑了下,不以為意道:“怕什麼?師兄罩著你。”

我才不信你呢,顏婧兒心想,你自己都是經常出入繩愆廳的人。

“考慮得怎麼樣?”段瀟暮問:“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最適合幫我抄課業,其他人想抄還沒機會呢。”

“......”

多謝您看重!

“不行的,”顏婧兒說:“一來我課業也很緊張,不得閒。二來...”

“什麼?”

“你們正義堂的課業跟我們崇誌堂的不一樣,我做不來的。”

眾所周知,正義堂的學子都是留級監生,學業差成屎。顏婧兒說這句話隻是單純覺得課業不一樣,但聽在段瀟暮耳中就不是這麼個意思了。

他默了片刻,心情有一丟丟複雜,沒想到有一天被新來的小師妹鄙視了。

“可以啊,”他似笑非笑的:“小師妹藝高人膽大。”

“不過小爺我今天就把話擱這,”他說:“這課業你抄定了,午時下學來正義堂找我拿書。”

丟下這句話,段瀟暮就吊兒郎當走了。

.

因為有這麼短暫‘相處’的一幕,眾人看顏婧兒的眼神都變得欽佩起來。段瀟暮那個小閻王也敢拒絕,顏婧兒,真英雄也!

顏婧兒想哭。

褚琬也得知了段瀟暮讓她抄課業的事,說道:“算了,我幫你一起抄,午時我跟你去拿書就是。”

顏婧兒點頭,隻能這樣了。

午時,兩人到正義堂,段瀟暮不在,是他的小跟班將課業交給顏婧兒的。

顏婧兒跟褚琬吃過飯後,就抱著書回了號舍。

不過今日事情比較多,她從櫃子裡收拾了兩件衣裳出來洗。

褚琬說:“何須著急,睡過午覺再洗也成的。”

“趁今日天氣好,我早點洗了晾乾。”顏婧兒抱著銅盆出門。

她來到水井旁,打了半桶水上來,先將衣裳泡一會兒,然後自己坐在矮凳上發愣。

今日才初六,離十五休沐還有好多天呢。顧景塵今天問成績,他應該也挺想知道吧?畢竟他送自己來國子監讀書,肯定也希望自己成績優異。況且國子監祭酒又是他的好友,自己學業出色,他也有顏麵呢。

唉,真想快些到休沐。

過了會兒,開始洗衣裳。井水冰冰涼涼的,卻並不凍手,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反而令人心情愉悅。

“哎,這是誰啊?在這洗衣裳。”

這時,院門口進來三人,其中說話這人正是今早才見過的孟曉月。

她朝顏婧兒走近幾步,神色頗是嫌棄:“我們號舍什麼時候來了個鄉下丫頭?”

顏婧兒從外地來,且寄居在京城親戚家,這事許多人都知曉。孟曉月昨日回國子監時也聽好姐妹薑鈺講了。

說這顏婧兒就是個寄人籬下的鄉下丫頭,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進的國子監。

來國子監的人都是什麼人?

一種是為求學來的,一種是為日後入仕做官來的。

還有一種,就像孟曉月這般,本身有點真才實學,就被家中送進來鍍金的。這裡頭還打著另一層算盤——若是運氣好在國子監能結識幾個貴人,那將來就大有造化。

孟曉月自己本身隻是個五品通政司參議之女,她費儘心思巴結宣寧侯府的薑鈺,還有許慧姝。尤其是得知許慧姝還是段瀟暮的表妹,有這層關係在裡頭,那她若是跟段瀟暮也結識,豈不是造化更大了?

段瀟暮可是信國公府的世子,姑母還是宮裡的賢貴妃,這等人物,連她父親都巴結不到,但她眼看就快要成功。因此,在許多事上,隻要許慧姝和薑鈺需要,她便儘量去做。

昨日聽薑鈺說這個顏婧兒,言辭中頗是不喜,那她就索性欺負欺負,討她們個歡心。

“說話啊,莫不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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