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辟雍殿高高的台階下,吊兒郎當地等她,桃花眼笑得懶散又欠揍。
說道:“小師妹,我今日是來與你道彆的。”
沒想到,這一彆兩年再見,竟是這般情景。
顏婧兒輕聲問顧景塵:“信國公就沒派人護他嗎?”
他是信國公府的世子,父親是朝堂赫赫有名的信國公,姑母是宮中受寵的賢貴妃。
這世上,彆人有的或沒有的,他全部擁有。含著金鑰匙出生,猶如天之驕子般的存在。
到底經曆了什麼,會命懸一線?
顏婧兒問出聲後,一直沒聽見顧景塵回答,她愣愣地轉過頭去,卻見顧景塵也在看著她。
他眸子幽深,見她看過來,就收回視線。
緩緩道:“信國公府關係複雜,此事恐怕不宜你知曉。”
“我知道的,”顏婧兒說:“我聽褚琬說過,說如今的信國公夫人是繼室,還說段世子性子桀驁,信國公總是揚言要削了他世子之位。”
“那他現在不是世子了嗎?”顏婧兒問。
“還是。”顧景塵道。
過了會兒,他問:“你還要在這看著?”
顏婧兒抿了抿唇,見大夫將段瀟暮的傷口縫好,又上了藥,便點點頭,跟著顧景塵出門。
她走了會兒,突然停下,喊了聲“大人。”
顧景塵也停下,轉頭。
顏婧兒也不知道如今救了段瀟暮會不會給顧景塵帶來麻煩。
畢竟段瀟暮身份不簡單,且又遇上這樣的事,想來裡頭牽扯的東西頗深。她今日喊人出手救,就相當於拉顧景塵下水。
可又不得不救,畢竟,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同窗死。
想了想,她低聲道:“今日多謝大人。”
顧景塵緘默了,手指敲著船邊的欄杆,發出篤篤的聲音。
也不知為何,這樣沉默的顧景塵,令顏婧兒有點陌生。
其實也不是陌生,以前剛到相府的時候,見到的顧景塵就是這樣。
但前兩天還頗是親和的人這會兒突然變了氣息,令她有點不習慣。
片刻,顧景塵問道:“為何謝我?”
顏婧兒抬眼,訥訥地說:“謝大人救了段世子。”
“那也該是他來謝。”顧景塵道。
顏婧兒眨巴了下眼睛,心想他可能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正想解釋自己是擔心給他招惹麻煩,那廂顧景塵又開口了。
“適才...”他停了下,緩緩問道:“段世子被打撈上來時,你是想做什麼?”
“啊?”顏婧兒怔怔的,沒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問道:“大人指的是......”
半晌,他淡淡道:“罷了,你回屋歇息便是,段世子那邊自然有人看著。”
“哦。”顏婧兒狐疑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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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子昏迷了兩日才醒,這期間顏婧兒早晚都過去探望一遍。一開始見是個小廝服侍段世子,有些粗手粗腳,上藥時,扯著段世子的胳膊,令他昏迷中都蹙眉疼痛。
段瀟暮的身份目前隻有顧景塵和顏婧兒知曉,其他人還以為打撈上來的是個不知名的毛頭小子,運氣好被顧丞相救了,因此對待起來便沒這麼細心。
後來顏婧兒就讓燒火的婆子過來伺候,擦身,上藥等等大小事全管,還額外給婆子遞了些銀子。
這事後來不知誰跟顧景塵說的,某天吃早飯的時候,他還淡淡問了句。
顏婧兒說是怕伺候的婆子不上心,所以才給了些銀子,顧景塵聽後也沒再說什麼。
第二天傍晚,段瀟暮就醒了。
彼時顏婧兒正好坐在一旁看大夫查驗他的傷勢。她看得仔細,注意力都集中在傷口上。
不經意偏頭時,就對上段瀟暮那雙漂亮的眼睛。
他眼裡有些茫然、驚訝、歡喜,還有點劫後餘生的慶幸,總之,很複雜。
他定定地看著顏婧兒,像傻了似的。
顏婧兒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醒了?”
半天,段瀟暮才問出句話:“我在做夢?”
他聲音啞得像漏風的破鼓,說句話還引得胸口咳嗽不已。
顏婧兒趕緊製止:“先莫說話,你不是做夢,你還活著,是顧大人救了你。”
他咳了會兒,緩了緩,才慢吞吞地問:“顧大人?”
“哦,就是我哥哥。”顏婧兒道。
隨即,發現段瀟暮視線轉向門口。
顏婧兒也轉頭。
那廂,顧景塵許是剛來,腳步還懸空在門檻上。
他頓了下,才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