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1 / 2)

稔冬回來,顏婧兒吩咐她先去歇息,等陪顧景塵吃完晚飯又送他去書房後,她這才喊稔冬過來。

“聽說姑娘病了?”稔冬進門就問。

“無礙,”顏婧兒問她:“上午讓你去打聽的事如何了?”

聞言,稔冬有些猶豫。

“怎麼?”顏婧兒黛眉微蹙:“是我不能聽的?”

“倒不是,”稔冬趕緊說:“奴婢是怕姑娘聽了生氣。”

顏婧兒沉聲道:“你隻管說。”

“姑娘,”稔冬放下手上東西,說道:“奴婢去酒肆打聽的,那些人喝了酒,就胡亂編排咱們大人。”

“編排什麼?”

“說....說大人為謀前程陷害恩師,”稔冬遲疑了下,繼續道:“還罵大人...不仁不義、卑鄙無恥。”

顏婧兒心頭咯噔了下,問道:“可是指前丞相藺大人?”

“正是,六年前藺大人因科舉舞弊案獲罪被賜死,其家族女眷們則流放襄州。”

見她麵色還帶著病態蒼白,稔冬安撫道:“姑娘莫擔憂,這些個流言早就有了。”

“什麼時候?”

“也就是藺大人被賜死的第二年,大人被聖上提拔為丞相,那時候上京就開始傳這樣的流言,不過後來漸漸壓了下去,這幾年也沒人再提起。”

“也不知為何...”稔冬狐疑嘀咕:“近日又突然傳這些話出來。”

沉默半晌,顏婧兒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靜一靜。”

外頭那些話她是一個字都不信的,顧景塵為人她清楚,可為何會傳出這樣的流言,而且是在春闈這個節骨眼。

今年春闈是顧景塵主考,而前丞相藺大人恰好獲罪於科舉舞弊案。更有之,藺大人一生清名,頗受讀書人們的敬重。

這段日子上京湧入了許多舉子,這些士林子弟通常年輕氣盛、仗義滿懷,說不準會將這些流言愈演愈烈。

如此,很難不懷疑背後有人暗箱操作。

顏婧兒心情凝重,兀自坐了會,起身問婢女:“大人此時一人在書房?”

.

顧景塵正在前院書房處理庶務,春闈未至,倒是先抓了一些蠹蟲出來,禦史台那幫人鉚足了勁彈劾,鬨得烏煙瘴氣。

那些彈劾折子,隻翻看兩眼他便扔一旁,陳詞濫調、老生常談、喋喋不休,禦史台的嘴巴子有時候跟罵街的婦人無異,什麼話都敢說,就是不怕死。

這兩日下來,折子已經摞了老高。

他仰靠在椅子上,習慣性地抬手揉捏眉心,忽而,聽見外頭顏婧兒的聲音。

“大人在裡頭忙?”

“在,”小廝低聲道:“此時就大人獨自在裡頭,小的去通稟一聲。”

還未等小廝敲門,門倒是先打開了。

顧景塵站在門口,目光溫和地看著顏婧兒:“來了?”

他拉她進門,書房裡燃了炭盆,極其暖和。門一關,隔絕了外頭的風雪,屋內歸於寧靜。

顧景塵捏了捏她手心,將她拉坐在椅子上,又將炭盆挪近了些。

“夜裡雪滑,有事派丫鬟來喊我就是,何須你跑一趟。”

顏婧兒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過了片刻,她倏地起身走過去坐在他膝上,然後將人抱住。

她難得顯露這麼依戀的姿態,卷縮著身子,像個未長大的小姑娘似的。

“婧兒怎麼了?誰惹婧兒不高興了?”

“沒有,”顏婧兒搖頭,默了會,悶聲道:“我聽見外頭的流言了。”

顧景塵將她拉開了些許,與她對視:“然後呢?”

“我自然是信大人的。”

顧景塵莞爾,抬手輕撫她柔順的長發。

“但我擔心大人,這種時候有這樣的流言定然不簡單,我怕......”

“莫怕,”顧景塵道:“這些事不足以令我憂神。”

他語氣平靜,從容淡定的模樣莫名地安撫人心。

這令顏婧兒想起曾經在襄城救災的時候,彼時那些官員們急得滿頭是汗,但他站在中間說話不急不緩,篤定如泰山,漸漸讓那些人情緒平和下來。

此時顏婧兒也是如此,一路來的凝重此時散了許多,連心和身也開始放鬆暖和起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婧兒...”顧景塵思忖了下,拇指摩挲她的麵頰:“眼下春闈是重中之重,先以此事為主,至於其他我自有對策,隻不過....”

他停了下,繼續道:“這期間,你若是再聽到什麼,切莫擔憂,隻管信我就是。”

顏婧兒望進他的眼中,他深邃漆黑的眸子裡映著火光,透著成竹在胸的沉穩之態。

漸漸地,顏婧兒心裡僅剩的那點凝雲也散開。

她來的路上本來還有一肚子話想問的,想問當年科舉舞弊案是怎麼回事,想問前丞相藺大人是怎麼回事......

但此時,她又突然覺得沒有必要,他說“信他就是”,那她就隻管信他。

.

果然如顏婧兒所料,經過一夜,流言像長了翅膀,尤其在士林子弟中傳得廣。

這日,顏婧兒出門去國子監,打算去崇文閣查閱書籍。因著春闈將至,國子監應朝廷政策休假半個月,顏婧兒這段時日不用去國子監讀書,但在奉陽街閒著也是閒著,索性想著去崇文閣借些書回來。

但人還未到國子監,她的馬車就被人攔下。

車夫大聲嗬斥:“大膽,誰人敢攔馬車?”

“這就是相府的馬車,裡頭坐著的可是顧丞相?”

車夫道:“你們是誰人,快速速讓開,莫要耽擱我家姑娘的事。”

聽說裡頭坐著的是個姑娘,外頭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興許是那個姓顏的姑娘。”

“姓顏的姑娘是誰?”

“這你不都不知?是顧丞相未過門的妻子。”

“哼!那定然也是一丘之貉!”

丫鬟香蓉擔憂地問:“姑娘,他們想做什麼?”

顏婧兒安靜坐著,隻袖中的手輕輕撚著衣裳上銀線絲繡,少頃,她掀開簾子去瞧外頭的情況。

是幾個穿青衣長衫的舉子,幾人麵上義憤填膺,正在跟車夫交口舌之戰。

車夫哪是這些人對手,罵人不會罵,說理也說不通,憋得臉色漲紅。

“快讓她下來,”有人喊道:“既是顧丞相未過門的妻子,也算是與他有關,讓她出來給個說法。”

“你們這些個夯貨,我家姑娘憑甚子要給你們說法?你們是誰人?未免臉太大。”香蓉氣得掀簾子大罵。

“我們是誰人?我們代表天下讀書人,顧丞相做的那些事難道不該出來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