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姝的詩會來了許多人,幾乎上京稍有才名的貴女都來了,再有陳文姝的哥哥也帶了一幫公子們來捧場,這首次雅集便辦得很成功。
這裡頭最出風頭的便要數顏婧兒。
倒不是她刻意出風頭,而是顏婧兒的參與令眾人矚目。一來她此前曾師從廖老先生,僅這份名望就已經足夠令眾人瞻仰,再加上她又是新封不久的誥命夫人,想不出風頭都難。
作詩她是信手拈來,辯策論也頗是獨到。當然,在顏婧兒這裡看來,除了跟顧景塵辯策論難些外,應付其他人還是比較輕鬆的。
陳文姝念了她兩首詩,喜歡得很,主動討了去,說要製成一本詩集,顏婧兒沒所謂地點頭。由於在此過於惹人注目,她倒是想早些離去,便辭彆道:“今日多謝你邀請,我家中還有些庶務未完,得趕著回去。”
“你可真是賢惠,”陳文姝打趣她:“難得出來鬆快鬆快,你儘是惦記府上去了。”
“對了,”陳文姝道:“你是不是跟公孫玥結下梁子了?哦,還有宋盈,我覺著今日她看你倆眼神都不對勁。”
顏婧兒隨意轉頭瞥了眼,恰巧見公孫玥和幾個貴女們的目光心虛地從她身上移開。
她不以為意道:“我與她結梁子是四年前的事了,陳年爛賬,不值一提。”
“那宋盈呢,是怎麼回事?”
“這個,你回頭去問宋盈。”
兩人這邊說著,那廂有個婢女小跑過來,對著顏婧兒行了一禮:“顧夫人,顧丞相來了,說是接您回府的。”
她聲音不大,但現場這會兒正巧安靜了下,以至於眾人都聽得清。
她們似有些不可思議,紛紛不著痕跡地打量過來,連話也不說了。
隻聽得顏婧兒問:“才來的?在哪?”
“已經進園子了,就在水榭那邊呢。”婢女朝著湖對麵的水榭涼亭指了指。
那亭中正站著一人,身姿筆直,還穿著緋色官袍,遠遠望去,俊朗挺拔且風骨清逸。
顏婧兒的目光隨著看過去,心想,他應該是剛從宮裡出來,便趕緊辭彆陳文姝,帶著婢女離去。
她一離開,貴女們立即炸開了鍋。
“不是說顧丞相日理萬機嗎,怎麼有空來接人了?”
“想必是日理萬機的,你看他身上都還穿著官袍呢,興許是抽空來的。”
這話一落,旁邊聽著的公孫玥就很不是滋味了,目光盯著沿蒲柳小徑走而去的身影,暗想顏婧兒可真會擺譜,說不準是故意顯擺恩愛罷了,顧丞相那樣的人,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跟她計較。
“哎哎哎,你們看,顧大人笑了呀。”
“原來顧大人也會笑嗎?”
“哎呀,他們這是.大庭廣眾之下牽手回府?”
一個貴女捂著眼,卻又忍不住偷看,喃喃道:“看來顧大人真是喜歡顏婧兒喜歡到心坎裡去了。”
“瞧你這話怎麼說的,人家是夫妻,當然喜歡。”
“這可不一定,我堂兄上個月新娶了妻子,兩人就沒這麼恩愛呢。”
“真是羨慕死個人,我以後尋夫君也想尋個這樣的。”
這話引得一眾貴女們好笑不已。
公孫玥聽得刺耳,再也坐不下去了,憤憤起身離席。
與她一起的那兩個貴女追上來:“公孫小姐要去哪?”
“詩會都快結束了,自然是回府。”
她腳步加快,心裡也不知是憋著股什麼勁,帶著小姐妹們速速走到大門口,跨出門檻時又駐足停下。
門外,顏婧兒被顧景塵扶上馬車。
“你怎麼就想到要來接我了?”她問。
“出宮時,小廝說你在這,我便過來。”
“可若是我詩會沒結束,你豈不是得白等?”
“怎麼算白等,”顧景塵勾唇,頃身在她耳邊柔聲道:“等夫人,我甘之如飴。”
“.”
顏婧兒剜他一眼。
這人,自從成親後就跟換了個芯子似的,這種孟浪的話竟是張口就來。
表麵上風光霽月、矜貴沉穩,可私下裡實在是.
想起上回在書房,他為了哄她再來一回,竟作出副無辜模樣:“這裡疼得很,你就不可憐可憐我?”
為了博得她“憐愛”,堂堂丞相大人居然還說了許多討好的話。
這會兒,顏婧兒斜眼打量顧景塵,越看越覺得他這張臉太會騙人。
顧景塵有所察覺,問:“怎麼了?”
顏婧兒嬌羞瞪他,提起裙擺扭頭鑽進馬車裡。
?
顧景塵錯愕片刻,以為她定是想起了什麼事,不禁莞爾失笑。
他這一笑。
卻又是晃瞎了旁人的眼。
公孫玥沉著臉緩緩轉頭問那個貴女:“你不是說你堂姐親眼看見顏婧兒住號舍的嗎?”
“的確是住號舍了啊。”那貴女臉色也難看,小聲道:“顧大人跟顏婧兒分明是感情不合的。”
公孫玥盯著離去的馬車,兀自氣了會,然後甩袖離開。
.
馬車上,顧景塵將人抱坐在膝上,手掌不緊不慢地摩挲顏婧兒的腰線,問道:“今日過得可還高興?”
顏婧兒點頭:“有時候我挺羨慕文姝。”
“嗯?”
“文姝一直在做她喜歡的事。”
顧景塵從這話裡聽出了點弦外之音,將人摟緊了,問道:“婧兒不喜歡現在的生活?”
“並非,”顏婧兒手指沿著他鬢邊描繪,說道:“我挺喜歡,隻不過有時候忙於府上各樣的庶務,還得去國子監上學,就難得分精力去做喜歡的事了。”
“譬如?”
“譬如,我喜歡騎馬,我喜歡遊學訪友,還喜歡逛街呢。”顏婧兒笑道:“不過夫君也不必擔心,等我從國子監結業後興許就得閒了,屆時中饋也順手,應該能輕省許多。”
“嗯。”顧景塵若有所思,隨即道:“我每月休沐之日騰出來,屆時陪你去做你喜歡的如何?”
顏婧兒詫異看他:“大人不忙了?”
顧景塵在政事上兢兢業業,即便是休沐也從未見他歇息過呢。
“忙,但政事與你皆重要。”顧景塵將她的手拉下,然而抬起她下巴:“我不能厚此薄彼。”
說著,他薄唇壓下來。
兩人旖旎纏綿了許久,直到馬車到常府街了才分開,惹得顏婧兒眸子都染上了一層水霧。
顧景塵慢條斯理幫她整理衣襟,啞聲問道:“何時從國子監搬回來?”
“唔”顏婧兒氣息不穩:“我還有好些功課呢。”
“婧兒不在,我都睡不踏實。”他語氣帶著那麼點委屈。
顏婧兒低笑,在他巴巴的目光下,最後點頭道:“我今日搬回就是,可咱們得約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