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褚琬×賀璋(四)(2 / 2)

褚琬瞪大眼,“你此前為何不與我說?若早知如此,我就.....”

早知如此,她就不來了。

“我此前也並未想到,”賀璋說:“原本是想與你裝作兄妹,可後來發現並不合適。”

“哪不合適?”

“年齡。”

“......”褚琬語塞,忍不住回道:“難道裝作夫妻就合適了?”

“成衣鋪掌櫃也這麼認為。”

“......”

“可年齡不也......”

“老夫少妻。”賀璋麵不改色道。

“......”

也不知怎麼的,原本在這一段爭執中她是挺生氣的,可漸漸爭執著又變成了難為情居多,還有那麼點尷尬。

總之,心情很複雜。

“查案時,難免會喬裝成各樣的角色,此為查案,還請褚女官配合。”

“......”

她總覺得賀璋是故意的,但她沒證據。

.

褚琬心情憋悶地跟著他進了家鋪子,這家鋪子跟上次那家一樣,從外頭看並不起眼,但進了裡頭卻另有乾坤。

隻不過,這家鋪子裡頭大歸大,卻客人極少,裡頭裝飾奢華,褚琬進門時還能聽見絲竹管樂之聲。

她悄悄問:“這裡頭是賣什麼的?”

“等下你就知道了。”

褚琬環顧四周,覺得這個地方越看越有點像話本子裡描述的那種風月場所。

她狐疑地跟在賀璋身邊。

賀璋來這樣的地方並不拘束,仿佛是這地方的常客似的。

而且,褚琬發現賀璋進了這裡之後,身上的氣勢全都變了,少了清冷淩厲,多了點隨和、散漫。

就真如一個揮金如土的富商帶著妻子來此地消遣作樂。

褚琬想,他平日恐怕喬裝慣了的,還頗是逼真,如此一來,自己倒是不好拖後腿了。

這時,樓上下來一人,殷勤地小跑到近前,作揖問道:“敢問是從戊州來的何老爺?”

褚琬去看賀璋,就聽見他答道:“正是。”

“哎呀,稀客稀客,快請上樓。”

樓上備了雅間,進得屋內,還能瞧見幾個女子在撫琴唱曲。褚琬隨著賀璋入座,適才那人與他寒暄了幾句,便道:“何老爺稍等片刻,我們東家很快就來。”

等那人一走,褚琬低聲問賀璋:“你來過這裡?”

“來過幾次,”想到什麼,他又補充了句:“都是來查案,並無其他。”

“......”

褚琬心想,關她什麼事,用不著跟她解釋。

“那你以前是跟誰來?這回突然多了個....”褚琬不自在地說道:“多了個夫人,就不怕引人懷疑嗎?”

賀璋飲了杯茶,不徐不疾道:“我上一次來此是兩個月前,彼時離開時與他們說自己要回去娶繼房夫人。”

“....所以,”褚琬斜眼問:“我算是你的續弦?”

“在這裡是,實際不是。”

賀璋不自覺地含著點笑,不明白她為何在這些莫須有的東西上較真。

不過,他倒是挺喜歡她這模樣。

“在這不是!實際也不是!”褚琬氣道。

她才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等查完案子她就回家。

“好。”

“......”

他無可奈何的語氣是幾個意思!

很快,那位東家過來了,全程都是他在跟賀璋談事,談的什麼,褚琬沒聽懂,大多都是行話。

索性,她便認認真真充當一個乖巧的“妻子”,安靜坐在一旁吃茶聽曲。

最後離開時,賀璋突然過來牽她的手,她下意識地要掙開,但掙到一半,想起旁邊還有人看著,便不再動作了。

賀璋與他們告辭,牽著她下樓,又牽著她出門,還牽著她走出巷子。

褚琬整個過程都神經緊繃,且身子僵硬。

他手掌寬大,被他握著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傳來些溫熱的東西,那些東西仿佛滾燙的岩漿,幾乎要把她灼化了。

等好不容易走出巷子,她問道:“還要做戲嗎?我們已經走遠了。”

“要,”賀璋目視前方,走得筆直:“有人跟著。”

“真的?”

“嗯。”

聞言,褚琬不敢動了,原本抽出來一半的手,又縮回去。

賀璋緩緩勾唇。

過了會,褚琬問:“現在可以了嗎?我覺著附近都沒人了。”

“再等片刻。”

“多久?”

“等我們上了馬車。”

“....哦。”

拐過路口,賀璋的馬車就停在這,兩人上了馬車,褚琬立即甩開他的手,在賀璋看不見的地方,用力擦。

心想,也不知是她熱還是賀璋熱,手上都有了點汗漬,粘乎乎的,令她不舒服。

賀璋假裝沒瞧見,問:“接下來你要去何處?”

“回家。”

褚琬坐在他對麵,頭一回跟他一起坐在馬車上,空間狹小,又是孤男寡女的,實在是......

她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挪遠些:“我家離這不遠,過了前頭的路口,將我放下就是。”

賀璋沒說話,而是靜靜盯著她。

他神色平淡自如,不像是去查案回來,倒像才賞過一場冬雪,目光凝著,輕飄飄地落在她身上,含著點不知從何而來的笑意。

“我送你回去。”他說:“夜裡不安全。”

“走出這條路,就到了熱鬨大街,有官兵巡邏,有何不安全?”

賀璋不急不緩道:“前兩日,大理寺接到一樁案子,從河中撈出了一具無頭女屍,那人......”

褚琬被惡心得瑟縮了下,趕緊打住:“彆說了。”

賀璋莞爾。

夜色靜悄悄的,隻聽得車輪粼粼,車內空間狹小,又沒點燈,隻留一邊車窗簾子掛著,借用外頭透進來的月光照明。

那月光剛好灑在褚琬身上,她微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輕柔且嫵媚。

賀璋靜靜瞧著,搭在膝上的手指動了動,幾次想要上前去拉她的手,最終還是沒動作。

褚琬側頭,盯著虛空的夜,莫名地緊張起來,她清楚賀璋正在看他。

可他為何看她?

她覺得今日的賀璋舉動實在怪異。

或許不止今日,好像從那次兩人躲在牆縫中開始,有些東西就悄然變了。她不知這樣好還是不好,更不知如何麵對。

此刻,她隻想逃得遠遠的。

兩人一直都沒說話,這種尷尬且曖昧的安靜持續了許久,直到馬車猛地晃了下。

褚琬猝不及防往前栽,眼看就要撞上對麵的車壁,下一刻,身子就被人扶住。

“小心。”他說。

“多謝。”

褚琬緩緩坐回來,輕輕掙開他的手。

“琬琬。”賀璋突然開口。

褚琬一愣,她還從未聽過賀璋喊她的名字,一時有些回不過神,直到賀璋又喊了聲“琬琬”,她才不自在道:“做什麼?”

“我...”賀璋頓了下,斟酌言辭:“有些話想與你說。”

“私事還是公事?”

“我們之間就隻剩公事可談了嗎?”

“我們之間難道還有私事嗎?”褚琬反問。

賀璋默了片刻,問:“你還在生氣?”

“什麼?”褚琬不明白他為何說這麼句莫名其妙的話。

“上回在你舅姥爺家,你說的那些話......”

“我早就忘了,你也莫要再提。”

“可我忘不了。”

空氣驟然升溫,褚琬呼吸有點緊,身子也一動不動。

“你那天哭著跑開的身影,我總是忘不了。”

“所以,”褚琬嘲弄地笑了聲:“賀大人很得意?”

“並非。”

“那為何要重新提起,難道是覺得我離開了大理寺,沒人像我這般殷勤討好,所以不適應了?”

她的話很尖利,賀璋被刺了下。

“怎麼,被我說中了?”褚琬冷笑。

過了良久,連褚琬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他低低地說了句:“對不起。”

褚琬脊背僵硬,好像有一陣霧氣彌漫在胸口,有些堵,有些漲,還有些心慌。

“以前是我不對。”賀璋繼續道:“我並非裝瞎,你對我的心意我皆知。”

“我以前,隻是不敢回應。”

褚琬喉嚨發緊,想問他為何不敢,但還是沒問出來。

“琬琬,”賀璋繼續說:“你給我一點時間,可好?”

“賀璋。”褚琬背著身,說道:“我給你什麼時間,憑什麼你說讓我給時間我就得給?”

“我現在十八了,我已經等不起了,而且....”

褚琬忍住眼裡的熱意,緩緩道:“我那天跟你說的話句句不假,賀璋,我是曾經喜歡過你,但現在不喜歡了。若非公事,我並不想與你有任何瓜葛。”

賀璋喉嚨動了動,遲疑地問:“你...喜歡彆人了?”

“.....是。”

“那人是陳文毅?”

褚琬沒說話。

“陳文毅非你良人。”賀璋道。

褚琬怒上心頭,反而笑了:“賀璋,陳文毅非良人,難道你就是了?”

賀璋苦澀道:“我並非此意,也非小人之心,這番話並非針對陳文毅此人,而是長興侯府。”

他繼續道:“長興侯喜好鑽營,曾經三皇子尚在時,便將嫡女送為其側妃。如今眼看景王得勢,又打算將女兒嫁入景王府中。若是你再入長興侯府,恐怕......”

褚琬心念一動,問道:“景王打算娶妻了?”

“不出意外,明年聖上就會定下太子妃。”

褚琬大驚,定下太子妃,而不是景王妃,如此說來,景王入主東宮恐怕也快了。

那屆時阿圓該怎麼辦?

她心思飛轉,眉目間露出些愁緒。

賀璋以為她聽進去了,心裡鬆了口氣。

“琬琬,”他繼續道:“除卻長興侯府,你可重新考慮。”

“考慮什麼?賀璋,你是想讓我重新考慮你嗎?”

賀璋喉結動了動,目光緊緊追著她。

“賀璋,”褚琬直視他:“若是適才的話你沒聽明白,那我再說一遍。”

“我曾經喜歡過你,”她一句一頓道:“但現在不喜歡了。”

“琬琬?”

“我要下馬車,我就在這離開。”

褚琬讓車夫停下,毫無留戀鑽出馬車。

“琬琬。”賀璋追下來:“不論你信與否,我想告訴你,在你最初喜歡我的時候,我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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