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如今夜色深邃,一輪彎月緩緩升起,朦朧的月光點綴粉豔的桃花,仿佛一抹銀白的輕紗,將融融的春色都遮掩些許。
蕭慕尋站在原地,心底掀起洶湧的波濤,怔怔的看著謝辭。
他很確定謝辭不是重生的,畢竟若真是他那位死對頭,就不應該故意暴露自己,還把他夢到林輕雲的事說出來。
這不是徒惹彆人的懷疑麼?
以蕭慕尋對那位魔君的了解,他根本不會受到旁人的蒙騙和擺弄,也不可能簽下生死契。
這不符合常理!
可謝辭突然說起這件事,令蕭慕尋心慌又戒備。
他得試探!
若是謝辭繼續說下去,將夢境的事暴露給自己,那便可以安心。反之若是他遮遮掩掩,便是有鬼!
不論怎麼說,舍命救他的是謝辭,和他生死相交的也是謝辭,不能因為一個懷疑,便疑神疑鬼,甚至還對他動了殺念。
“你為何會突然夢到這些?”
夜幕已然降臨,蕭慕尋剛問出口,謝辭體內的意識便換了個人。
月色膩在蕭慕尋的肌膚上,他一身欲燃的紅衣,越發襯得他眉目如畫,宛如一朵開得極豔的紅蓮。
謝辭掌掌控了意識,便看到了這樣的美景。
他的眼神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侵略性,連謝辭自己都沒有注意:“夢?”
蕭慕尋輕抿著唇,唇間也沾染了水色,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著平常些:“你方才不是說,你夢到了一個叫林輕雲的人救了你?”
謝辭眼瞳緊縮,為何自己的記憶會被年少的他瞧見?
不僅夢到了,竟然還來找蕭慕尋,真是蠢。
“……是夢到了。”謝辭到底做了那麼多年的九幽魔尊,自然不會像年少時的他那樣,什麼都和盤托出。蕭慕尋來問,他也能把自己掩飾得很好。
蕭慕尋小心翼翼的說:“你對林輕雲……還有沒有其他的印象?”
謝辭眼瞳幽深:“隻是一個夢境罷了,何須當真?”
蕭慕尋憂心忡忡:“我是擔心你,你方才來找我的時候太不對勁了。”
謝辭眼神微閃,腦海裡浮現出林輕雲的模樣,他初見蕭慕尋時,總覺得他同林輕雲有幾分神似。
然而兩人的性格卻完全不一樣,一個善良到好似沒有一絲黑暗,冷靜自持;另一個卻肆意灑脫,愛笑愛鬨,對敵人絕不手軟。
謝辭不欲多說:“……沒什麼。”
蕭慕尋心道,他的嘴這麼緊,自己什麼也問不到,還談什麼試探!
蕭慕尋下了狠招:“你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還耿耿於懷?”
蕭慕尋所指的,自然指的祝明霄說殺謝辭的事了。
謝辭卻答:“不是。”
那件事他早已經不放在心上。
大不了,他先下手為強。“那你為何什麼都不肯對我說了!?”蕭慕尋表現得頗為傷心,眼淚盈於鴉羽的眼睫上,“虧我……還拿你當我最親近的人。”
謝辭被這句最親近的人給震了震,心緒複雜萬分。
在九幽魔宮的時候,誰敢說親近二字?怕早被他給弄死。
人人都道他麵目可憎,無惡不作,誰又會親近他呢?
蕭慕尋的話好似羽毛,撓進了謝辭的心中,正巧撓到了癢處,讓謝辭的心裡生出幾分酥.麻。
謝辭的態度已經軟化,再一抬頭,又見蕭慕尋眼睫盈淚,好似沾滿了晨間的清露。
如此勾人,心神也為之所奪。
謝辭的喉結滑動了一下:“我夢到……我和他交談過。”
蕭慕尋追問:“談了什麼?”
謝辭皺眉:“那是已經過去了許久,我要去赴一場決鬥,便故意帶了麵具去了江雲辦事,不成想他也在那個地方。我同他交談了一夜,他說他最崇敬之人,便是那悲天憫人的正派領袖,還在我麵前誇了他不少好話。”
蕭慕尋頓時冷汗直流,連方才的傷心也忘記了裝:“!!!”
是啊,他也記得,那天晚上他把自己誇飄了,說得上天入地,舉世無雙的那麼好。
他當然誇自己啊,不然誇誰!
蕭慕尋越想越心慌,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江雲燈景,那是他和祝明霄最後一次見麵的地方。他喝了酒,到處瞎晃悠。可那時的他早已天下聞名,自然得帶上麵具。
恍然間天空下起了雨,他以靈氣凝結成傘,便看到有一個傻子站在橋頭,全身都淋濕了。
他善心大發,醉醺醺的把傘遞給了他,兩人還聊了徹夜。
蕭慕尋對於這段記憶已經很淺了,畢竟他喝了好多酒,自己吹噓自己的時候,什麼好詞都用上了。
沒想到!
蕭慕尋痛心疾首,已是悔不當初:“那,然後呢?”
謝辭想起了那夜的記憶,越發臉色難看。
若非如此,他怎會把蕭慕尋囚禁在魔宮,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林輕雲誇的那麼好。
蕭家都是些什麼人,謝辭最清楚不過。
人人都覺得蕭慕尋好,謝辭卻偏要試探出他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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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至死,蕭慕尋都沒有半點惡念,和自私自利的蕭家人完全不同。
便像現在……謝辭看向了蕭慕尋,依舊覺得他性子單純善良,好似一張白紙。他才覺得林輕雲說得沒錯,他的確表裡如一。
謝辭說得曖.昧模糊:“然後……我便做了一件事,試探了他一段時間。”
做了什麼事,答案不言而喻。
蕭慕尋哪知道其中這麼曲折,上一世將謝辭視為死對頭,無非就三點。
第一,兩人立場不同;第二,蕭家滅門之事;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他最恨誰把他關起來,而謝辭觸了他的逆鱗。
現在想想……蕭家滅門很有可能是他的誤會。
而關起來這件事,就是他嘴欠自己誇自己,還誇飄了!!!
死對頭的性格他了解啊,十分任性叛逆,彆人越是說什麼,他就越是不屑什麼。
窒息。
一瞬間,蕭慕尋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謝辭了。就算眼前的人是九幽的魔君,他約莫也生不出什麼殺意來了。
他們之間的誤會,像繞了七八座山那麼遠。
蕭慕尋還想問問:“試探……有試探出什麼來嗎?”
謝辭睥著看他:“行了吧?再多我就記不得了,畢竟隻是個夢。”
蕭慕尋心情低落的點了點頭。
謝辭瞥了他一眼:“不是要去取水蓮子?還不走?”
蕭慕尋還沉浸在懊悔之中,沒聽到謝辭的話。
謝辭雙手抱肩,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上山的路都走不了?你怎麼這般柔弱嬌氣。”
蕭慕尋嗬嗬了兩聲,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許多前世的事,他還真有點覺得現在的謝辭很像前世的死對頭。
蕭慕尋故意為難他:“我走不了,難不成你背我?”
謝辭不介意陪他玩:“樂意之至。”
蕭慕尋:“……”
然而天色已經很晚了,再耽擱恐怕會來不及。況且謝辭都這麼說了,他自然不能讓謝辭贏了他。蕭慕尋朝謝辭走了過去,從後麵摟住了他的脖子。
謝辭:“……”本來是惡趣味,沒想到真的要他背。
意外的是,他竟沒想象中的反感,反倒聞到了蕭慕尋身上若有似無的清香。
謝辭有些心癢。
蕭慕尋覺得自己又贏了一籌:“讓你故意逗我,現在不願意了吧?現在後悔賠罪還來得及,我就不讓你背了。”
謝辭沙啞著聲音:“彆動。”
隔著布料,謝辭都能感受到對方肌膚的溫度,他心跳都有些亂了。
蕭慕尋還以為是謝辭嘴硬不肯賠罪,得了,就讓他背著吧。
也讓他知道嘴欠一時爽,可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以後就不敢亂來了!
不過謝辭的坦白,也讓蕭慕尋鬆了口氣。至少比遮遮掩掩、如自己這般故意掩飾,更讓他安心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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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淮城種植水蓮的地方在城主府的最高點——蘊星池。
等抵達了蘊星池,蕭慕尋才發現祝明霄和齊鈺都在那邊,山巔有些泛冷,蘊星池裡想盛滿了一池星河那般,水中的倒影分外璀璨。
月淮城中有護城陣,無法使用飛行法器,便隻得一步步爬上山巔。
祝明霄見蕭慕尋來了:“來得正好,水蓮還有一盞茶的功夫就要開了。”
蕭慕尋問:“那我們誰下去摘?”
祝明霄將目光放到了蕭慕尋身上:“蘊星池純淨,不得有半點汙穢之物。你是單水靈根,便由你來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