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馮川不清楚情況,陳櫟焉能不知?
替身二字一罵出口,陳櫟就忍不住的捂住了臉。
再看前方的師叔祖,也是羞愧得沒臉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偏偏身側的這兩人還爭辯起來了,那些對話聽得人耳朵都在發麻。
謝辭狠狠道:“簡直一派胡言!”
馮川指著蕭慕尋問:“那你解釋解釋,他到底是誰?”
謝辭瀕臨暴怒:“他叫林輕雲,乃一介醫修。”
馮川麵容更冷,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又是醫修,還長得跟蕭慕尋這樣相似,不是替身是什麼?你當我真的老了,眼聾耳花,連騙都不屑騙了?”
謝辭額頭青筋凸起,猛然望向蕭慕尋:“你來說!”
蕭慕尋:“……”
怎麼把他拉下馬了?
蕭慕尋輕咳了一聲:“馮前輩……”
馮川狠狠拂袖,語氣不屑:“莫要亂攀親戚,誰是你前輩!”
馮川這樣維護他,蕭慕尋又是羞愧又是好笑。再看低著頭的陳櫟,那肩膀都一顫一顫的,都快笑開花兒了吧?
謝辭見他不說話了,順著蕭慕尋的眼光望去,才瞧見死死低著頭的陳櫟。
陳櫟驚覺幾人在看他,這才拿起寬大的袖袍捂住了臉,硬生生的憋出了丁點兒哭音:“師叔祖真慘,被戴了好大一頂綠帽子。”
蕭慕尋咬牙切齒。
明明陳櫟這小子知道一切,還敢跟他這麼演?
這不提綠帽子也就罷了,一提直接令馮川炸了。
馮川又是心痛又是心憐,語如連珠般痛罵道:“虧我之前覺得你和他般配,現在看來,你連少城主都不如!”
陳櫟方才憋笑得肚子疼,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因為太過緊張才說了胡話。
他本就不是惹事的性子,一見惹了大禍,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陳櫟拉住了馮川,慫兮兮的朝馮川喊:“馮前輩,息怒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馮川一把拍開他的手:“息什麼怒?月淮城有意同天衍宗結親,以此來穩固盟約。我還竭力阻止……現在看來,就該早早定下來!”
謝辭:“……定什麼?”
馮川:“自然是蕭慕尋和祝明霄之間的雙修大典!”
此言一出,隻聽‘轟隆’一聲,煉心槍鋒利的槍尖朝下,使得地麵裂出一道閃電似的縫隙。前方原本堅硬的岩石,就猶如豆腐般,輕易便破裂開來。
謝辭臉色尤為難看,那雙眼瞳充斥著混沌和黑暗:“你再說一遍。”
馮川隻望去一眼,便覺得可怕。
那雙眼瞳森羅萬象,好似煞神一般,猶如冒著黑水的沼澤地獄。
馮川硬著頭皮,將自己的話重複了一次:“自然是蕭慕尋和祝明霄之間的雙修大典!”
說完這句話之後,四周驟然變冷。
蕭慕尋也一臉震驚,我怎麼不知道!?
他猛然望向了陳櫟:“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櫟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是真的……少城主先來了一步,就是想同掌門商議此事。可師叔祖又去了臨曲崖閉關,這次少城主是打算等到師叔祖出關。”
謝辭緊抿著薄唇,聲音沙啞至極:“他不會和祝明霄舉行雙修大典。”
蕭慕尋點了點頭,要舉行也是和謝辭。
馮川原本已經被嚇怕了,哪知聽到謝辭這話,又開始火冒三丈。
現在做出這副傷心難過的樣子,前些日子乾什麼去了?
“你既已成了魔君,身側又有了新人,便沒資格站在他身邊了!他和誰舉行雙修大典,關你何事!?”
謝辭呲目欲裂,揪起馮川的衣領:“什麼時候!?”
馮川嚇了一大跳,渾身僵硬了起來。
眼前的謝辭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個待在蕭慕尋身邊的無名之輩了。他如一顆明珠熠熠生輝,在九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自己和陳櫟掉入九幽,興許還得仰仗謝辭,才能走出九幽。
謝辭咬牙切齒的問:“我問你他們何事舉辦雙修大典!?”
馮川方才說的不過是氣話,根本沒什麼雙修大典,哪知道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謝辭失了理智。
然而馮川的沉默,令謝辭以為他是不想告訴自己。
無法抑製的殺氣如滔天海嘯一般席卷而來,凜厲得快要撕裂空間。周身淩亂的靈氣吹亂黑色織金的戰袍,令謝辭此刻的模樣看著猶如地獄而來。
謝辭很想殺了馮川,饒是方才麵對宗鱗的時候,都沒有這般失態。
蕭慕尋揪緊了心:“他興許是激你的話,事實究竟如何,還是等查清了再說。”
陳櫟也急忙道:“是啊是啊,掌門很疼師叔祖的,就算要舉行雙修大典,也會遵從師叔祖的意思,你彆太激動了!”
兩人齊齊勸住了謝辭,生怕他會有進一步的舉動。
謝辭捏緊了煉心槍,手上青筋凸起,許久才狠狠拂袖,背過了身去。
蕭慕尋鬆了口氣,朝馮川和陳櫟道:“去上雲六洲的通道不是隨時都能打開,得隔一段時間才行。這段時間,你們便暫居魔宮吧。”
—
經此一戰後,謝辭的魔君之位幾乎名正言順了。
九幽向來是誰拳頭大就聽誰的話,宗鱗的逃跑不僅是失了麵子這麼簡單,更是失了那些支持他的人的最後的信任。
魔宮正式迎來了新主人,宋猙守著魔宮已有千年,滔滔不絕的說起魔君的登位大典。
宋猙麵露喜色:“現在不能叫主上了,得名正言順的叫魔君了!”
反觀謝辭的臉色,卻有幾分難看,心思並未放在登位大典上麵:“沒殺死宗鱗,算什麼名正言順?”
宋猙看出他心情不佳,不由問道:“主上,在雲河的時候,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謝辭眉頭緊蹙:“幫我查一件事,我要知道天衍宗近日的動向!”
宋猙抱拳:“屬下一定儘力。”
三日後,眾人微謝辭舉行了登位大典。
殿內鋪著玄色織金的錦布,有風入窗,無數長明燈立於兩側,搖曳著殘光。濃烈的檀香於鎏金香龕飄出,熏得珠簾也披了一段香。
馮川冷著臉站在人群之中,陳櫟扯了扯他的衣袖:“馮前輩,你消消氣,謝辭如今成了九幽的魔君,今日是他的登位大典,要是被人看見你這副樣子,怕是會被有心人做文章,覺得我們天衍宗針對九幽呢。”
馮川:“如今被困在九幽,叫我如何能高興得起來!”
陳櫟:“師……咳,林輕雲不是說去上雲六洲的通道七日後便可打開嗎?很快就能離開了。”
馮川滿臉愁容:“還要足足等上七日!這個謝辭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我分明騙他蕭慕尋和少城主要雙修了,他竟還沉得住氣,辦什麼勞什子登位大典?”
知道所有事情的陳櫟乾笑了兩聲:“……馮前輩,謝辭和師叔祖的事,我們還是莫要胡亂揣測了。”
馮川憋出了內傷:“我當初就在月淮城,誰也沒我了解這事兒,看他們這個樣子,我能不著急?”
陳櫟悄咪咪的提醒:“不是都解除誤會了麼?林輕雲不是謝辭找的替身。況且你看林輕雲的本事,有沒有覺得他像師叔祖……?”
馮川猛然朝他望去:“陳櫟,你是怎麼了?莫非也被林輕雲給洗腦了?我當了這麼久的醫修,就從未見過比蕭慕尋資質更好的了,這個林輕雲算什麼東西,焉能和他比?”
陳櫟哀歎了一聲,這個馮前輩自從徒兒慘死後,就變得格外護短,他以前也沒這樣啊。
不過馮川的話卻令他嘴角抽搐,差點又抑製不住的笑了起來。
若是再待在九幽,他害怕哪天忍不住,直接笑出了聲!
若是因為這樣而毀掉了師叔祖的布局,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兩人的交談戛然而止,大典已經正式舉行——
千年梧桐樹上一聲輕鳴,鸞鳥展翅,朝天空飛去。
桃花紛紛揚揚,殷豔似淬血。庭院奏起了編鐘樂鼓,急管繁弦,到處一片喜色。
九幽人雖然崇尚力量,不注重這些繁文縟節。可魔君登位之禮,卻是所有人都須得重視的。
“有請魔君——”
一個人影由遠至近,身穿極其貴重的繁複禮袍,衣擺曳地,渾身散發著霸氣。
然而觀他之神態,卻冷到了極點,似是不爽至極。
宋猙在旁提醒:“魔君,今日四方的魔將都來了,還是高興些……”
謝辭眉頭緊皺:“我問你查的事如何了?”
宋猙:“有了些眉目,稍後便向魔君稟告。”
聽了這話,謝辭臉色微霽,大步朝著屋內走去。
一場登位之禮辦得尤為隆重,待謝辭登上高座,受天魔池中的精純魔氣洗禮,修為精純了許多,才算正式成了魔君。
底下眾人麵露欣喜,想起這些年來被宗鱗霸占著魔君之位,還真是飽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