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那張登機牌,究竟是多困難才拿到手上,隻有馳一銘知道。
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是馳一銘早就什麼都清楚,她在房間因為馳厭睡不著覺,他就在客廳放恐怖片,麵無表情把聲音開到最大。
讓你還傷心,嚇不死你。
薑穗偷偷買了票,卻沒法去取,她觀察了很久,才趁他不在央求澆花的阿姨幫她取個票。
那時候馳一銘就在監控前看著。
阿姨連連擺手搖頭拒絕:“小姑娘,不是我幫你,我也就是個幫人做事的,要是被人發現怎麼得了喲。這個地方好偏,我聽都沒聽過,你一個女娃娃去那裡做什麼。”
少女說:“我喜歡的人在那裡,我想帶他回家。”
後來阿姨還是歎息著答應了她。
瞧瞧,多惹人憐愛的姑娘,陌生人竟然都會因為憐惜願意幫她一把。隻有他馳一銘才是壞人。
馳一銘笑了笑,把監控砸了。
他知道今晚就是飛機起飛的日子,所以他直接把人一綁,手機錢包身份證沒收,帶來了ktv。
馳一銘不會在意薑穗的感受,她都不在意他的感受,憑什麼他就要在意她?
他在女衛生間外麵等了好一會兒,久到有女生看見他站這裡,漲紅了臉又跑出去。
馳一銘想起那張登機牌,踹了一腳衛生間門:“彆得寸進尺,你吱個聲。不然我直接進來了。”
衛生間裡燈光透亮,ktv隱隱還有歌聲傳來,隻不過裡麵始終沒聲音。
馳一銘皺緊了眉,他猛地一腳踹開門,裡麵一個人也沒有。
他發泄似的又一腳踹上馬桶,從二樓往下一看,隻有路燈暈黃的光照亮了周圍一小片,一個人影都沒有。
馳厭背著薑穗走在夜風中。
清風拂麵,他依舊能聽到她微弱的啜泣聲。
薑穗緊緊棺∷脖子,嗚嗚咽咽的模樣,傷心極了。
馳厭!厭知道自己現在是頭腦發熱,他當時給她擦了眼淚,啞聲道:“跟我不安全。”
他現在自身難保,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連環衛阿姨都拿他當流浪的乞丐。可是跟著馳一銘那小混球至少吃得好穿得好,也不用擔心嶽三的報複。
可是她一聽這句話,淚珠子吧嗒就掉下來了。
馳厭抿抿唇,把她背在了背上,她一直哭到了現在,一句話也不願意同他說。
隻不過那雙柔軟的手臂把他摟得緊緊的,少女把眼淚都擦在了他身上。
他心裡酸酸軟軟,身上的傷口還很痛,他卻沒有吭聲。隻是拍拍她小腿,哄孩子一樣:“彆哭。”
少女抽噎幾聲,哽咽在他耳邊道:“我、我不是故意要你背的,我腿軟了。”
她當時從二樓跳的時候不覺得怕,跳下來才發現腿都軟了。
她說著,一麵把他抱得更緊。
然後又放開手,打了個哭嗝兒輕輕道:“你把我放下吧,我可以走了。”
可能這輩子最多的眼淚,就在今天了。
馳厭一顆心都被她眼淚泡脹了,軟得不像話,把她往上顛了顛,他並沒有放下她,哪怕結痂的傷口已經崩開,在夜色裡看不真切。然而他低眸,看見了她手腕上的紅痕,馳厭咬牙,一步步背她走得很穩。
背上的姑娘哭完,恢複精神了,在他耳邊小聲確定:“你不是故意丟下我的對不對?”
他說:“對。”
薑穗帶著淺淺鼻音問:“我會拖累你嗎?”
馳厭把她放在公園長椅上,這時候已經入夜,外麵的人很少了,公園的池塘還能聽見青蛙叫。她坐好,一雙眼睛紅通通的,哭慘了的模樣。
桃花兒眼尾微微耷拉著,平白覺得可憐。
他沉默了下,給她講這個事實:“穗穗,我現在沒錢,沒去的地方,你跟著我,飯都吃不飽。”
他一麵說著,一麵把她下巴上殘留的淚珠兒輕輕擦了。
少女靠近他,小手搭在他肩膀上:!:“那就不吃了。”
真是孩子氣的話。
他煙灰一樣淡的眸光裡,映出她這年最動人的模樣。
這是寶貝。
可他連將她妥善安置的錦盒都沒有。
他記得很小的時候,也有無數個這樣的夜晚,他背著馳一銘,從遙遠的另一個城市往r市趕路。那時候餓極了,一個孩子,背著另一個更小的孩子,為了口吃的,什麼都豁得出去。
他乞討過,給人磕過頭,甚至想過去偷去搶,隻是年紀太小,怕被人打死最後沒有去。
空空如也發痛的胃,還有年幼馳一銘的哭聲,讓他覺得,這輩子再也沒有比吃得飽,不用睡街道更加好的事情了。
可是多少年過去了,竟然會有人說,不吃飯也要和他在一起。
馳厭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穗穗,我一無所有。”你看清些,不要總是這樣,讓人心動又心痛,淨說些傻話。明明誰都知道,這種時候,跟著馳一銘才是最好的選擇,好吃好喝安全還有保障。
薑穗:“那你還有我呢,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我會賺錢養你的。”
他靜靜看著她,公園楊柳被夜風吹得招搖。
“認真的?”
少女眼巴巴點點頭,軟軟的鼻音說:“彆把我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