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四小姐出嫁那天是臘月初二,她夜裡進宮,在次日清晨回府,睡了一天一夜。今早醒來去給老夫人請安,此刻剛用過午膳,日子該是臘月初四。
夜溫言掰著手指頭算日子,這才臘月初四,還沒到十五,法訣怎麼可能失效?
玄脈夜家最後一任家主夜溫言有個秘密,這個秘密即使是在前世,她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她的媽媽、爺爺,還有整天跟在屁股後麵轉悠的夜傾城。
每月十五靈力喪失,這是隻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她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每月十五都是她最孱弱的時候,她從來不會在正月十五出門,即使有大事,也儘可能地避開這一天。
眼下她想借花之力讓這具身體恢複生機,卻意外地失敗了,這讓她心驚,也有點點發慌。
手中白光淡了下去,很快消失,那一把臘梅花也迅速枯萎。
她不甘心,又抓了一把,正準備念動法訣,忽然心思一轉,抓了一把的花就放了回去,隻剩一朵在她手中。
法訣改變,從恢複身體生機的大術法,換成了變換物體的小術法。
眨眼間,花朵變成一把梳子,安安靜靜躺在她的掌心。
“咦?”她疑惑出聲,將梳子放下,又拾了一朵花,很快就又變出一盒胭脂。
夜溫言鬆了口氣,還好,不是靈力出了問題,隻是那個複生機的大術法不得施展罷了。
她細細思量,很快就想明白,問題應該不是出在術法上,而是出在她現在這具身體上。
畢竟是借屍還魂,真正的夜家四小姐已經死得透透的了,這具身體是真真正正的死人身體。她屬於強行塞入到死屍中的異世之魂,興許是她魂體特殊,也興許是在這場穿越過程中~出了點什麼意外,總之,她的魂魄不能夠跟這具屍體完完全全的融合到一處,這才造成了如今這種活死人一樣的局麵。
可若是術法都改變不了,難不成她要一直頂著一張大白臉,和沒有體溫的身子在這世間行走?冷不說,早晚也得被人瞧出端倪,到時候還是麻煩。
夜溫言有點兒鬨心了,抬手在梳子和胭脂上拍了一下,兩樣東西又變回花朵,眨眼枯萎。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午鬨得狠了,總之這一下午,將軍府還算安靜,至少沒有什麼人到這小院子來打擾她。就是墜兒發現花朵枯了一半,跟她問了兩回,見她不願說,便也不多問了。
剩下的花,夜溫言找了錦袋裝起來,掛在腰間。還拾了幾朵塞到袖袋裡,方便隨時取用。
晚膳是在自己屋裡用的,一盤炒乾菜,一碗米飯。
乾菜是秋日裡摘下來曬乾的青菜,冬天泡開了就能吃。
夜溫言就想不明白一件事,將軍府缺鹽嗎?她問墜兒:“為啥這乾菜炒得這麼淡?”
墜兒很驚訝,“淡了嗎?奴婢還以為會鹹,因為給我們下人吃的醃菜都特彆鹹,奴婢就著三口鹹菜吃了兩碗米飯,還喝了兩大碗水,實在是太鹹了。”
“還有剩的嗎?”她問墜兒,“要是有剩的就給我端來,不嫌你埋汰,這個菜淡得我真是一口都吃不下去。”說完還拿筷子在菜裡翻了翻,“一點兒肉沫都沒有,看來將軍府的日子過得真是不怎麼樣,我堂堂嫡小姐的日子都這樣苦,何況彆人。”
墜兒匆匆出屋去拿鹹菜,再回來時嘴巴撅得老高,“不是將軍府日子不好,是咱們的日子不好,小姐以前吃得可好了,每頓飯至少都有六個菜,其中四個都是葷的。就現在這樣,怕是二夫人那邊的丫鬟都比小姐您吃得好。”
“是嗎?”夜溫言笑笑,“那就把每日三餐都記下來,認認真真的記。你會寫字嗎?”
墜兒點頭,“會的,小姐忘了呀,以前大夫人做主母時,府裡有專門為我們這些下人請先生,多的也不教,隻教識字。所以奴婢會寫字,也認得字。”
“那就好,從我回府那一晚寫起,一日三餐,還有點心茶水,都仔仔細細給我記下來。”
“記這些有什麼用?”墜兒不懂。
夜溫言也不明說,隻告訴她:“現在的生活來之不易,不能我們過得好吃得健康,得讓府裡人都過上我們這樣的日子才行。恩,我會為了那一天早點到來而努力的。”
當晚沐浴的水是熙春提的,一桶一桶提進來,累得快直不起腰。
往大浴桶裡倒水時,那丫鬟的衣袖子往上滑了一下,夜溫言瞧見她手腕上戴了隻鐲子,成色對於夫人小姐們來說不是很好,但是對於一個丫鬟來講,已經是難得之物了。
她想,或許熙春做為一等丫鬟,例銀如果不拿去補貼家裡的話,存一存應該也夠買得起。可她並不認為一個丫鬟真就能舍得用存下來的錢買這種東西,畢竟這一隻鐲子該夠普通人家吃用個半年以上了。
可如果不是自己買的,會是誰給的呢?是原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