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醫得了夜溫言幾日言傳身教,再加上本身就擅長治療外傷,所以這雙膝蓋就算不能徹底治利索,至少也治到了七成。
他將白太醫來的事說給夜溫言聽,夜溫言便想起前幾日夜楚憐也同她說起過關於白太醫的事。似乎是想讓他家孫女跟在自己身邊,學學醫理藥理,彆讓白家幾世行醫到這代斷了檔。
她記得那個叫白初筱的女孩子,落落大方,溫和懂禮,雖談不上醫術高明,但是最基礎的中醫常識是很紮實的,可見白家將她教得很好。
她不介意這樣一個女孩跟在自己身邊,可同時她也沒想好自己要不要接手外城的時家醫館。因為一旦接過來,就不隻是經營那麼簡單,那不單純是一樁生意,而是對外城人來說有著象征意義和紀念意義的存在。
她本不是主醫的,這些事要不要做,還需斟酌。
“白太醫治外傷手法確實不錯,也能看出他儘了全力了。隻可惜現今醫術天花板太低,他縱是拚儘一身本事,也就隻能治到這種程度。”她指著那雙膝蓋同夜飛舟說,“如果這樣維持,你能站起來,卻不可能正常走路,怕是一生都要架雙拐。”
“那就還不如不治。”夜飛舟情緒也沒有太大的起伏,“他打我的那一刻我就沒打算再要這雙腿了,全當是我還他生養之恩,今後就也不再欠他們什麼,他們的事我也不會再管。”
“可彆介。”夜溫言抽了抽嘴角,“就衝你爹娘那個樣兒,你要是殘了可彆指望他們能照顧你,到時候又得我大哥受累。夜家大房跟二房如今這樣的關係,你總在他這兒歇著算怎麼個事兒啊?何況還有三殿下呢,回頭再說我沒有好好給你治,再跟我杠上了,我可受不了。”
聽她提起三殿下,夜飛舟好生尷尬,一張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嘴張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到是夜溫言把頭慢慢湊近,一臉的八卦相,眼睛裡甚至還閃著光。他聽到她問:“二哥哥,你給我講講你跟三殿下的事唄!”
夜飛舟的臉騰地一下全紅了,下意識地就想往後躲,結果砰地一下倒回榻上。
夜溫言卻還不依不饒,“說說唄!有什麼可小氣的。你要是能給我講講你跟他的事,我就也給你講講我的事,咱們交換,怎麼樣?”
“不,不怎麼樣。”夜飛舟其實很想知道夜溫言跟那位紅衣公子的事,哪怕是隻問問他猜測得對不對呢!可要是用他的事來做交換,那這個瓜突然就有點兒不香了。他一直搖頭,堅決拒絕回答她的問題,同時還警告她,“我跟三殿下什麼事都沒有,都是外頭的人瞎說的。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去聽那些話。”
“我十五了,差一點就要嫁人了,還小什麼小。”她笑了起來,笑得就像隻狡猾的小狐狸。“二哥哥,就算是外頭人瞎說的,你好歹反駁下,你擺事實講道理,給我證明傳聞是假的。二哥哥,說說吧,你同我說了我就給你治腿,保證治得跟從前一個樣,能上山打獵,也能下河摸魚。而且我治傷是速成法,不需要漫長的恢複過程,保證你明天就能箭步如飛。”
夜飛舟對此沒有表示出任何興趣,依然把口風咬得死死的,不說就是不說,一句都不說。
不過他看小四能笑了,不再像剛進來時那樣愁眉苦臉的心情不好,便又覺得把自己的事拿出來消遣一下也沒什麼,全當逗她一樂了,也是值的。
於是就同她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有人往東走,有人向西行,有人朝北衝,有人撞南牆。每條道都會遇著不一樣的人和風景,但走東的人永遠看不到西,向南的人也永遠曉不得北。我走的路或許選擇的人比較少,所以他們好奇,想要探究。可終究不是一路的人,就算探究了去又能如何?不過就是飯後消遣罷了。小四,這事兒沒什麼可問的,因為它總歸不是正途,所以異常艱辛,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為何要粉身碎骨?”她直起身,坐到他床榻邊,“就像你這條腿,若非你一動不動讓他打,我就不信憑二叔那兩下子,能傷得著你?說到底還不是你願意的。”
“那不是一個事,不好放在一處比。”
“怎麼就不是了。”她翻了個白眼,“人們不過短短幾十年,好不容易來到這世上了,難不成還要為彆人而活?還要聽彆人如何說?那自然是自己怎麼快活怎麼來,隻要不作奸犯科,不殺人放火,就沒有什麼是錯的。所有的傷害,都是因為你自己不夠硬氣,是你自己伸了脖子讓人家砍。不信你就試試,誰敢說你的罵你的,你就一鞭子抽過去,抽幾回下來你看還有誰敢!都是慣的他們那些個毛病,一天到晚說這個說那個,也不知道自己比誰高尚多少。”
這番話把個夜飛舟給聽得一愣一愣的,愣了半天問出一句:“你這是什麼想法?”
夜溫言撇嘴,“我自己的想法,反正你要是覺得有理呢,就好好合計合計。要是覺得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罷了罷了,我也不是太八卦的那種人,你不說就不說,這腿我該給你治還是得給你治,誰讓你是我哥。”
躺著的一下就酸了鼻子,可他一個大男人總不好就這麼哭出來,隻好彆過頭往榻裡麵看。
夜溫言笑了下,揮揮手,一個昏睡的法訣掐了過去。
“睡一覺吧!睡醒了就能走路了。”
當天夜裡,夜飛舟轉醒過來,膝蓋疼痛不在,試著動動,竟也能輕輕鬆鬆就將腿抬起。
他驚得坐了起來,伸手去摸。一摸才發現,原本纏得厚厚的棉布不在了,裡麵敷的藥也被取走。膝頭光潔如初,何止不疼,這竟是連皮開肉綻的外傷都沒有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