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大小姐雙手掩麵,無聲地哭泣。
穆氏卻沒有眼淚流出,隻是眼中悲戚難掩。可她還是告訴身邊的兩個孩子:“沒有人死去,所有的人都活著,她就是從前的言兒,是你們最小的妹妹,都給我記住了!”
下午申時,仁王府的馬車到了一品將軍府門口,把夜溫言和墜兒給接上了。
權青允如今已經不能夠用從前的態度來麵對夜溫言了,他甚至想為從前的“不懂事”給夜溫言磕一個。從小到大對父皇都沒敬畏和懼怕到這種程度,但夜溫言實在是讓他大開眼界。
夜飛舟覺得車廂裡的氣氛有些尷尬,於是主動先開了口說:“咱們今兒就先看稍微近一些的山,明兒要還想看就起早一些,再往遠處走。但即使是最近的山,馬車一路跑過去也得天黑,所以小四你合計合計,還要不要往上爬。”說著,又瞅瞅夜溫言裹了裡三層外三層的衣裳,很是無奈,“怕冷還挑這個時辰出門,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權青允聽說夜溫言怕冷,立即表態:“我府上新得了一些雪貂的皮子,回去我叫人做一件披風送給四小姐。皮子有好幾塊,還可以再做個圍領。”
夜溫言趕緊拒絕:“我不要,你給我二哥做吧!”
夜飛舟氣得咬牙,“夜溫言你費老大個勁把我從我爹娘手底下救出來,目的是打算自己把我氣死是吧?合著你根本也沒放過我。我早晚得把你這張嘴給縫起來,看你還敢不敢胡說八道。”說完又剜了一眼權青允,見權青允憋著笑,氣得一腳就踹了過去。
權青允也不躲,就讓他踹了個正著,隻是失笑道:“比起從前,你這脾氣倒是見長,本王琢磨著這應該是四小姐的功勞。不但給了你勇氣和自信,也讓你的性子明朗了許多,所以本王實在是應該好好感謝四小姐。那些雪貂皮子就還是給四小姐吧!待明年再收到好的皮料,再給你做。”他說得認真,氣得夜飛舟又翻了好幾回白眼。
夜溫言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很也人間煙火。說說鬨鬨的,能讓她不再去想家裡那些亂糟糟的事情,無論是穆千秋還是夜連綿,都能拋在腦後了。
從內城到外城,再到山腳下,馬車走了兩個半時辰,下車的時候天都黑得透透的了。
夜溫言一掀車簾子就打了個哆嗦,夜飛舟就說她:“冷了吧?活該!”話是這樣說,卻還是把自己的披風取下來,親手披到她身上,還係好了帶子,又把後頭的帽子也給扣上了。
披風的邊兒都是帶毛的,夜溫言在這披風的包裹下顯得十分嬌小好看,權青允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結果被夜飛舟嚴重警告:“不許瞅我家妹妹!”
權青允攤難手,“我就是看她毛茸茸的像個小動物,覺得有趣罷了,你這是想哪兒去了?”
“像什麼都不能多瞅,否則自會有人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夜飛舟冷哼一聲,拽著夜溫言就往前走。馬車本來就停在山根兒底下,有一條被人踏出來的小路,剛好夠兩個人並行。
權青允十分無奈,這孩子真是有了妹妹當靠山,膽子愈發的大了。以前就隻知道躲在他身後尋求庇佑,他有時候見這孩子沒出息的樣兒還挺生氣。現在可到好,真是出息大發了,都知道跟他嗆著說話,還把他擠兌得隻能跟墜兒這個丫鬟湊成一組。
偏偏這墜兒還說:“三殿下,我們二少爺說得對,您還是少看我家小姐,否則真能有人挖你眼珠子去。奴婢跟您透露個事兒,今兒我們家老夫人的親弟弟上門了,是來借銀子的,借銀子是為了修祖墳。秀山縣蔣家的祖墳塌了,這事兒奴婢要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老夫人在京中散布謠言,說我家小姐丟了的時候,那位神仙乾的。由此可見神仙多麼睚眥必報!所以殿下您離我家小姐遠點兒,就跟奴婢湊合湊合一起上山吧!我家小姐由二少爺照顧就行。”
權青允聽得頭皮都麻,炎華宮那位愛刨人祖墳的事兒他倒也聽說過,是聽史官們講的。說是千萬不要惹著那位生氣,否則不但自己遭殃,祖宗十八代都得跟著一起倒黴。你以為是一丁點兒的小事,但架不住那位氣性大呀,一生氣再把你家祖墳給刨了,你說憋屈不憋屈。
他一直以為那是數百年前的事,現在那位不理俗事,已經不跟凡人打交道了。卻沒想到突然殺出個夜溫言,把塵封的神話又給開了個口子。
“那飛舟同她走在一起,會不會有事?”權青允小心翼翼地問墜兒,語氣相當客氣。沒辦法,誰讓人家是未來帝後的丫鬟呢!而且夜溫言走哪都把這丫頭帶著,想來是很看中的了。
墜兒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應該不會的,堂兄不像表兄,表兄表妹是扯不清的關係,一定得避諱。但堂兄妹是嫡血親,不一樣的,所以那位大人是不會不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