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跟院子裡那棵樹杠上了。
一連五天,天天晚上砍樹,天天早上看樹。周而複始,樹的重生,一天也沒讓她失望過。
老夫人和君桃,以及那幾個砍樹的婆子都快要崩潰了,她們甚至分派出人手,守住了府裡每一處住人的院落,就盯著半夜有沒有人出入。
可是盯來盯去,卻發現夜裡的將軍府靜悄悄,除了熙春屋裡會有些叫人臉紅心跳的動靜之外,其它院落就跟死過去了似的,什麼聲兒都沒有。就連夜連綿都躺在屋裡睡得死沉死沉的,暫時忘記了自己胳膊很有可能再也治不好的事情。
蕭氏早就把夜連綿給送回了西院兒,那也意味著她再也不想在夜連綿身上努力,那天夜連綿求了她很久,又哭又鬨的,都沒能把蕭氏打動。
夜連綿也明白,自己這是被徹底放棄了,從小帶大她的祖母不管她,她想偷偷巴結的二嬸也不要她,生母雖然來看過她,可也沒說幾句體己的話,甚至還埋怨她不懂事瞎胡鬨。
她一時間心灰意冷,整個人都沉默下來,倒也給夜家大房換了幾天清靜日子。
這幾天裡,同樣需要就醫的人還有夜飛舟。
蕭氏那幾簪子在他後背紮了好些個洞,血肉模糊的,人還是被送回了玉京園。
夜飛玉挺鬱悶的,跟二房關係鬨成那樣,到頭來還得管二房的兒子,這事兒怎麼想怎麼憋氣。但好在他是個明事理的人,也知道夜飛舟跟二房的關係僵成什麼樣,便也沒有多說什麼,隻管儘心儘力地照顧,發揮好當哥哥的責任。
夜溫言則是說到做到,根本就沒給夜飛舟治,甚至看都沒來看過他一次。
不但她自己不給治,她還告訴三殿下不許管。
三殿下對於夜飛舟的事一向是很有主見,根本沒有任何人能攔得住他管夜飛舟,卻偏偏他肯聽夜溫言的。這倒也不是他怕師離淵,主要是他覺得夜溫言說得有理,隻有讓夜飛舟對夜家二房徹底死心,今後才能有好日子過,才不至於一對上那對父母就逆來順受。
幫助夜飛舟擺脫夜家二房,幾乎成了夜溫言和三殿下權青允的共同目標。
但夜溫言不管,也總得有人管,隻靠一個夜飛玉肯定是不行的。
於是夜楚憐把這個責任給擔了起來,她說了,她跟二哥畢竟是一個爹的,這種時候不衝上前,總讓大伯母一家管著這些事兒,實在說不過去。
夜楚憐管了,柳氏就不能光看著,便也跟著一塊兒照顧。
蕭氏冷眼觀著這些個事,心裡頭實在不是滋味。那是她生的兒子,她給了這個兒子生命,可是她現在想把這個兒子給毀滅了卻不行,有那麼多人在中間攔著,這憑什麼?大房一家究竟是有何圖謀不成?總不能以為先籠絡住她兒子,然後等待有朝一日用那個兒子來威脅她?
做什麼美夢呢!她恨不得那兒子立刻就死,也省得她走到哪都要聽些個瘋言瘋語,走到哪都被人戳脊梁骨。這樣的兒子怎麼可能威脅到她。
夜景盛倒是沒有那麼多想法,他甚至跟熙春說:“大房一家都是傻子,我們做了什麼她們不知,反過頭來還替老子養兒子。”
熙春嬌滴滴的撲到他懷裡,一臉的柔情似水:“老爺放心,隻要老爺好好待奴婢,奴婢就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而且奴婢隻想好好地當個美妾陪伴老爺,正室夫人什麼的,奴婢不爭,老爺不管是將就著現在的二夫人,還是將來再抬了彆人進門,奴婢都會好好敬著,隻要她能對老爺好,奴婢就也會對她好。”
夜景盛覺得熙春真懂事,這個態度竟跟常雪喬不謀而合。再反觀蕭氏,那樣的妻子他實在是受夠了,這麼多年了,他早就不想再忍。他如今一心隻想把最心愛的女人和最疼愛的女兒接回家來,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有嬌妻美妾相伴,人生該有多美好。
至於上不上朝堂,做不做將軍,他其實一點兒都不執著。父親的軍威至少能保夜家三代,他不如就做個富家翁,何苦去參與那些紛亂的國事?
第六天,老夫人停了晨昏定省,包括舅奶奶湯氏都不得到福祿院兒來。
對外隻說自己這陣子喜歡安靜,任何人不要來打攪她。實際上是她實在起不來了,因為這幾天幾乎一宿一宿的不睡覺,就等著看那棵樹什麼時候長回來。
可惜看了這麼多天也沒看明白,樹是眼瞅著砍倒的,也是眼瞅著劈成了一段一段,甚至也不扔到後院兒了,直接就在前院兒堆著。然後一群人圍成一個圈兒盯著瞅,瞅著瞅著就犯困,忽悠一下就睡著。再醒來時,一段一段的木頭沒了,樹又長了回去。
婆子們直呼見鬼,天天都覺得院子裡有鬼。君桃也嚇得夠嗆,甚至還跟老夫人說要不咱們換個院子住吧!這實在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