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院兒的人最近讓那棵樹給折騰夠嗆,原本隻是幾個婆子和君桃知道那樹怎麼回事,結果弄到現在,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猜想了。
先前說話的婆子聽了丫鬟的嘟囔,來到了那棵大樹前,特地蹲下來往樹底下瞅。
大樹下方鋪著一圈鵝卵石,石頭乾乾淨淨的,一點兒飯菜的殘渣都沒有,甚至一點不好的味道都沒有。隻除了樹皮上還散著淡淡的藥味之外,其餘一切正常,就好像這些日子以來,根本就沒有人給樹喂飯菜一樣。
婆子又有點兒心慌了,院兒裡有鬼這個事兒漸漸讓她也覺得是真的,甚至她都覺得自己也有點兒迷糊,想跟老夫人一樣在榻上躺幾天。
夜景盛看著這一幕,心下愈發的不安。
老太太當初倒了老爺子的藥,這事兒他是知道的,但他並沒有阻攔老太太那樣做。因為他也覺得父親對自己不好,就隻知道疼大哥一家,對他這個二兒子幾乎不聞不問,甚至從小到大都沒有教過自己習武,也沒有教過他識字。隻要他一問,給他的回答就是夜家承不起第三個將軍,朝廷也不允許夜家再有文官上朝。
所以他從小就討厭父親,也憎恨父親,就因為父親的忽視,所以太多的人管他叫窩囊廢,就連他妻子的娘家都看不起他,蕭老夫人甚至說過後悔把女兒嫁給他的話。
而且他知道,相比起寧國侯府蕭家,父親更看中同為武將的穆家,更相中穆家的女兒。所以當初蕭家想把蕭書白嫁給他大哥時,父親果斷拒絕,立即為大哥擇親穆家嫡女。
蕭書白是嫁大哥不成,才退而求其次嫁給他的。
還有,他當初也不想娶蕭書白,因為他知道蕭書白比他大,而且他那時候年紀尚小,根本不到娶親的年齡。蕭書白為了能嫁入夜家不擇手段,竟設計害了他一場,讓他不但背上一個酒後失德的罪名,還不得不把蕭書白這個老女人娶進門。
父親因為此事把他打了一頓,說他有辱門風,夜家大宅裡怎麼能出個他這種混賬東西?
以上種種,促使他明知道母親在做什麼事,卻根本沒有想管的意思,反而還跟著起哄,把大房一家也推入了深淵。
他做的那件事隻留了熙春一個把柄,他為封住這個口,納了熙春為妾。可福祿院兒這頭卻不知道有幾人知曉,也不知老太太封了多少口。
他一直以為這樣的大事,老太太既然做了,就一定得是嚴防死守,做到滴水不漏。可如今鬨成這樣子,明顯是露了餡兒了,偏偏還漏到了夜溫言那裡,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大步走進正屋,丫鬟正在喂老夫人吃飯,一口一口的,有哪一下沒喂好,還要被老夫人斥責兩句。夜景盛快步上前將碗接了過來,揮揮手讓那丫鬟退下。
老夫人見到他來了倒是有些意外,因為病了這幾日,二兒子就來請過兩回安,平時是不來的。但她也不怨恨,因為她知道二兒子是在外奔走,尋找出路官複原職。
這事情可不容易,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得妥的,所以不來看她也正常。
但今日既來了,她就得問問事情辦得怎麼樣,可還不等她開口,就聽夜景盛先問道:“當初母親做的那件事,到底是怎麼走漏的風聲?”
老夫人心裡咯噔一聲,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什麼事?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母親。”夜景盛把碗放下,“現在屋裡沒彆人,就咱們娘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其實我們都做過一些事,自以為彆人不知曉,但實際上我們互相之間都是知道的。甚至我做那事兒時,母親還旁敲側擊的給出過主意。”
“我什麼時候給你出主意了?”老夫人明顯有些慌,想躺回榻上,卻被夜景盛一把給抓住了。她用力掙紮,卻沒什麼用,兒子的力氣比她大多了。“你到底要乾什麼?景盛,這個家也就剩下咱們母子相依為命,難不成你現在連我都容不下了?”
“母親這說的是什麼話?”夜景盛也急了,“兒子永遠不會容不下母親,兒子隻是想替母親分擔。現在這事兒已經不算什麼秘密了,福祿院兒的下人心裡都有數,那夜溫言心裡也有數。剛剛我在府門口碰著她了,你猜她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