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耳墜子不是北齊的東西,或者說,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東西。這是她用術法幻化出來的,是後世一個高端奢侈品牌的LOGO。
後世的奢侈品總喜歡把自己的品牌LOGO做成飾品,耳釘,項鏈,手鏈之類的。她和阿珩阿染還有驚語對這種東西都不是很熱衷,唯有年紀最小的風卿卿喜歡那些玩意,一逛街就會買很多,也就是五脈萬千年傳承下來家大業大,才禁得起她如此揮霍。
後來實在買得太多,就會拿過來與她們分享,一定要她們都戴上,湊成姐妹款。
她們雖不熱衷卻也不反感,反正戴什麼都是戴,有人給買現成的,也省得再自己挑選。
當然,鳳羽珩一向是什麼首飾都不戴的,捧場的也就隻有她和阿染還有驚語。
重活一世,她總想儘可能地留住從前的記憶,總想努力地營造一種親朋好友都在身邊的感覺。所以她親近權青城,所以她用術法幻出了這副耳墜子,出門就會戴起來。
今日被這應巧匠認出了,天知道當她聽到應巧匠說“四小姐的耳墜子老朽倒是見過”時,是用多大的努力才忍住了不驚訝,忍住了不當時就問出口。
“請先生直言。”她站起身,衝著應鵬深深鞠了一躬。
一般女子行禮都是俯身下拜,能鞠躬的算是大禮了。
應鵬有心想扶她一把,但又覺得夜四小姐身份高貴,自己這雙手實在扶不起。便隻好側了側身,語帶請求:“四小姐快彆這樣,你想問什麼老朽直說便是,當不起四小姐大禮。”
夜溫言卻搖搖頭,“先生當得起,我不過是個臣女,父親也不在世了,沒有多尊貴。倒是先生您,雖說我從前年少無知隻管玩樂,甚少過問正事,但應巧匠的大名也是聽說過的。北齊第一巧匠,甚至天下第一巧匠,怎麼可能錘個金就錘掉自己三根手指。我若沒猜錯,想必是先生您不想給當年的李皇後打製那件珠花,對吧?”
應鵬無奈地笑了起來,抬抬手,示意夜溫言能不能先坐下。
夜溫言坐了,他便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緩了緩,這才道:“四小姐聰慧,一猜就中。”
說了一句話後,目光又探向夜溫言的耳墜子。她乾脆摘下來遞到應巧匠跟前,“先生仔細看看,是不是跟你看到過的一模一樣?”
應巧匠仔細端詳,又拿起來反複地看,最終卻搖了頭,“並不是一模一樣,隻有這裡——”他指著的正是那個LOGO,“隻有這裡是一樣的。至於其它地方……四小姐,老朽這樣說吧,其實這東西到底應該什麼樣我並不知道,我隻是在一本冊子上看到過這樣的墜子,或者說看到過這個形狀。那本冊子裡的飾物都是由這個形狀構成,很奇特,很簡單,卻很好看。”
夜溫言深吸了一口氣,儘可能的不露出迫切和緊張,儘可能語氣平和地問:“冊子在哪裡?又得自何處?可否讓我看看?”
應巧匠聽著這樣的問話,思緒漸漸被拉回一年多以前……
“去年初去過一趟無岸海邊,遇到一個小姑娘和一白衣男子。那小姑娘長得仙女一般,卻衣著古怪,我遇到她時她正仰麵躺在一棵樹杈上,手裡捧著一本書。站在她身邊的白衣男子倒是平常穿著,手裡握著一把折扇,隻是……”
他想了想,努力尋找詞彙,“隻是如果說那小姑娘長得像仙女,那男子可能就是真正的神仙。四小姐,老朽年輕時曾見過帝尊一麵,那就是我北齊的真仙了,可那白衣男子看起來卻比帝尊還更添幾分仙氣。”他再琢磨一會兒,又改口道,“也不是,兩個人都是仙,隻是帝尊多了幾分霸道,那白衣男子則是淡然得像是隨時隨地都能隨風飄走一般。”
一個名字“騰”地一下自夜溫言的腦子裡冒了出來——玄天華!
當初在外城醫館時,封昭蓮拉著她沒完沒了地講她的前世今生,講阿珩,講玄天冥,也講一個叫做玄天華的七殿下。
用封昭蓮的話說,玄天華他就不像是活在人世間的凡人,他就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一樣,舉手投足都能繪出一幅無可挑剔的水墨丹青。皇家至高無上的權力浸染,竟半點都沒沾著他的身,他始終就是他,是玄天華,是自九天之上來到凡間的仙人。
如果那人真的是玄天華,那麼在他身邊的那個小姑娘應該就是風卿卿吧!
飄流瓶裡的信上明確地說了,風卿卿如今就跟那個叫做玄天華的七殿下在一起,如果應巧匠在無岸海邊看到過他們,那意思就是風卿卿人也在北齊!
夜溫言激動了,“先生,請繼續說下去!”
應巧匠似看出夜溫言情緒不太對勁,雖不明白為何不對勁,但卻激起了他把事情繼續說下去的衝動。他告訴夜溫言:“這件事情我沒有對任何人講過,因為我不認為這世上真有人能聽得懂,更不信這世上真有人會相信我。當然最重要的,是我不認為這世上有人配得起聽這個故事,配得起聽故事裡的那兩位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