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溫言吐吐舌頭,“伸手不打笑臉人,我是來送禮的,師兄不至於真就把我給扔出去。昨兒我的丫鬟過來送東西你都沒扔,怎麼今日就能扔我的呢?不會的不會的。”
她一邊說一邊上前兩步,很不客氣地把盒子往權青畫懷裡一塞,然後自顧地走進亭子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還捏了塊兒點心往嘴裡塞。
權青畫看著她這副不客氣的樣,也不怎麼的,忽然就想到了遠在歸月的那位昭蓮郡主。
他初到歸月時,周遭一切都是陌生的,所有人看他都跟看街頭雜耍的猴子一樣,既覺新鮮,又躲他遠遠的。他有很長一段時間完全無法融入歸月人的生活,但宮宴府宴又都要參加,不參加就是不給歸月顏麵,會更受排擠。
他硬著頭皮忍著那段歲月,忍著所有人明裡暗裡的譏諷和嘲笑,就隻有封昭蓮自來熟,會不請自來,還會硬留在他府上用膳,甚至把自己對食物的喜好告訴給廚子。
歸月的廚子總是向著歸月郡主的,所以每次來廚子總會做她愛吃的菜,她吃得很香。
好像是第一次見到封昭蓮時,她就像現在這樣,坐在他麵前,不管他一臉冷漠,隻把手裡提著的一匣子點心往他懷裡一塞,說是送給他的見麵禮。然後自顧地坐在他的位置上,捏起點心就吃,吃完了還評價一番,說他府裡的點心不好吃,下次給他介紹好的點心師傅。
“你這裡的點心不好吃!”夜溫言吃了兩塊兒就不想再拿,自顧地拍拍手上的殘渣同他說,“下次我給你介紹好的點心師傅。”
權青畫一陣恍惚,仿佛時光倒轉,又回到了在歸月做質子的時候。
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似乎也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穿著桔色長裙的夜四小姐,而是那個終年累月一身紅衣、歸月老國君最疼愛的外甥女,封昭蓮。
他努力回想當時回應封昭蓮的話,很快就想了起來:“不必,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與你不熟,當不得你這份熱絡,請回吧!”
夜溫言一愣,“怎麼突然就讓我回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師兄,咱倆其實挺熟的,你幫過我,我氣過你,我們還打過一架。反正是好壞都有了,怎麼也不能算是不熟的。”
權青畫猛地回神,看著眼前人又變成了夜四小姐,不由得苦笑了下,“你說得對。”
他坐下來,將手裡的盒子擺在旁邊,親手給夜溫言倒茶。
“這茶也是好茶,但我想肯定是不如你帶來的。湊合著喝吧,你總不能讓我現在就把你送來的禮物拿去泡了。送給彆人的東西,自己是不可以惦記的。”
夜溫言擺手,“我不惦記,我想喝隨時都能喝到。這兩罐就是送給師兄你的,師兄放心喝,喝完了我再給你拿。”
他沒吱聲,隻是轉了頭看向湖岸邊上,一眼就看到了抱著胳膊靠在樹上的夜飛舟。
今日夜二少爺一身白衣,束著天藍色的腰封,人又高又瘦,穿白色就更顯瘦。男生女相,陰陽難辨,特彆是那腰,怕是臨安城最美的姑娘都不敢跟夜家二少爺去比。
他轉過頭,問夜溫言:“為何突然給我送禮?我一心以為你我二人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再見麵隻當是陌生人,便是最好的結果。你怎的又整了這麼一出?”
“我這不是配合四殿下你嗎?”夜溫言往前探了探身子,“師兄,是你借應家人之口向我傳達了你的真正實力,目的不就是讓我來求你合作嗎?所以我現在來啦,還帶來了我的誠意,你看誠意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回去再準備些好東西。或者你直接跟我說你要什麼,隻要你要,隻要我有,一定都給你送過來。”
權青畫看著她這個狡猾的小模樣,一雙眼睛眯了起來,他說:“如果我說,要的是我丟了的東西呢?你肯不肯給?”
夜溫言勾起唇角,搖頭,“免談!那是我二哥用命換來的,誰要也不給。”
“就為了你二哥?你就這樣護著他?”
“是啊!”她點點頭,說得理所當然,“他是我哥,我自然是要幫他。四殿下你不知道,我這人一向是幫親不幫理的,所以不管他有理沒理,隻要他是我哥,那我就得幫。”
“你們家親人可不隻他一個。”權青畫握著茶盞的手收攏了些,關節微微泛白。
夜溫言就又說:“對我好的才算親人,對我不好的就什麼都不是。”
“你二哥對你好?”他不敢認同,“你怕是忘了臘月十五那晚,你那一身的傷是誰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