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雙麵上有一瞬驚訝,但也馬上平複下去,然後回頭去看,就看到一個跟她年歲差不多的漂亮姑娘就站在身後,正衝著她笑著。
她不太認得內城這些個大小姐,隻知今日能到這兒參宴的,哪一個也不是等閒身份,她即使不立即與哪一個走得太近,也不能太冷漠,至少得混了臉熟再說。
何況同桌的這些個夫人小姐們對她的態度都不是很友好,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親親切切叫她妹妹的,豈有不攀談之理?
於是夜無雙趕緊起身,衝著那位姑娘行了個禮,“不知是哪家姐姐,夜無雙有禮了。”
來人笑笑,熱絡地拉著夜無雙的手,一起坐了下來,這才道:“我是李家的女兒,我叫李嫣然。聽聞妹妹跟夜家的紅妝小姐是同年生的,那我虛長你一歲,便托大做個姐姐了。”
夜無雙微怔,李家?剛剛在府門口被剝了皮的工部尚書也姓李,莫不是一家?
李嫣然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趕緊就道:“不是那個李家。天下姓李的多的是,總不能都是本家。我這個李家跟工部尚書府是不一樣的,我們李家是太後娘娘的母族,當今西宮李太後是我的親姑母。”她笑著跟夜無雙說話,麵容姣好,看起來落落大方。
隻是誰都沒有留意到李嫣然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覺的嫌棄與不屑,還暗含著隱隱的憎恨。
雖與夜無雙無仇無怨,雖然也知夜家二房跟夜溫言是對立的,雖然她現在想要借夜無雙之手生事端。可夜無雙比她長得漂亮,這就是原罪。比她美的人都該死!
李嫣然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內心的情緒,麵上還是笑意盈盈的。她跟夜無雙說:“無雙妹妹長得可真美,如果也能跳這樣的舞蹈,那可就是無人能敵的第一美人了。”
夜無雙被她說得臉頰微紅,心裡反複思量李嫣然的身份。來之前父親曾說過,夜家二房是跟李太後站在一起的,雖然六殿下和夜紅妝的事鬨得不太愉快,但那都是夜溫言搞的鬼,不怪六殿下,更怪不著李太後。李太後是他們最大的靠山,到什麼時候都不會變的。
既然這位是李太後的親侄女,那想必也算是自己人吧?
於是夜無雙笑笑,搖搖頭道:“姐姐說笑了,臨安第一美人是我家四妹妹,以我的容貌,即使會跳好看的舞蹈,也稱不上美人的。”說完,又扭頭去看場上劍舞,想了想說,“剛剛在府門口,我瞧見四妹妹抽打長公主時,似乎也是有功夫在身的,想來舞劍肯定也在行。真好,要是這樣的舞蹈由四妹妹來跳,一定比這些舞姬要美得多。”
這話聽起來像是隨口說的,也有點像是在稱讚夜溫言長得好看。可李嫣然卻笑了,暗道這夜無雙果然是個聰明人,也果真與夜溫言不是一路的。用夜四小姐去比舞姬,僅這一番話,就是把夜四小姐往腳底下踩了。
偏偏有人不是很聰明,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還跟著起哄。就聽桌對麵坐著的一位小姐道:“夜四小姐本來就習武,據說從小就受夜老將軍親自傳授武藝,舞刀弄劍全不在話下。”
“沒錯,區區劍舞,對夜四小姐來說那是手到擒來。而且我聽說夜四小姐舞蹈跳得也極好,還能在火裡跳舞。”那位說完,就往李嫣然那處看了一眼,“李家姐姐,是這樣吧?”
說話這位家裡官品低,除夕宮宴沒有她的份兒。所以當初夜溫言跳火鳳舞她沒有親眼看到,都是後來聽彆人說的。這會兒又說到夜溫言跳舞,她覺得自己必須得參與進來。
而且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李嫣然進過大牢,就算是太後的親侄女,這種坐過牢的女子也不可能再成為她們的威脅,就是在京中地位也一落千丈。她甚至都想不明白,長公主為何會把李嫣然也請過來?長公主不是煩死了李太後麼?
這樣的李嫣然再也不是從前那高高在上的樣子,也不必再眾星捧月般對她,甚至可以擠兌幾句,踩上幾腳,這讓她覺得十分過癮。
於是她又道:“不知道李家姐姐現在還能不能跳舞了,腳上的傷好了嗎?”
夜無雙沒聽說過這些事,下意識地就低頭往李嫣然腳底下看。李嫣然倒也大方,非但不生氣,還繼續拉著夜無雙的手,笑著說:“這事兒無雙妹妹可能不知道,沒關係,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就是除夕宮宴時,我不自量力,要求跟夜四小姐比舞蹈,結果跳傷了腳。現在雖然治得差不多了,但走路沒事,想要再跳舞就不太行了。”
李嫣然說這些話時是笑著的,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覺得這位李家大小姐可真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這拿得起放得下的功夫太厲害了。那麼精湛的舞蹈,說廢就廢了,如今還能笑著說出來,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卻沒有人知道李嫣然心裡有多恨,她做夢都能夢到自己把夜溫言給捅死,就用那些劃傷她腳的刀子一刀一刀地捅。可惜那隻是做夢,夢一醒,她就拿夜溫言一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