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點點頭,“懂。所以我說,她這條命如果青畫不要,就由我來動手。”
夜飛舟沒有再跟雲生說話,隻是看向權青允。他的頭還枕在權青允腿上,權青允怕馬車晃動把他給摔了,兩隻手一直環著他,其中一隻還捧著他的臉。
心口的傷已經不再流血了,也不知道是權青允的傷藥起了作用,還是已經無血可流。
夜飛舟十分虛弱,迷迷糊糊的想睡著,權青允就一聲聲同他說話,告訴他:“不要睡,可能一睡就再也起不來了。你答應我一定撐到回京的,飛舟,你要是說話不算數,本王可饒不了你。聽話,把眼睛再睜大一些,咱們已經進外城了,很快就能回仁王府。”
夜飛舟想笑一下,卻連牽一牽唇角的力氣都沒有。可他還是很聽權青允的話,不讓他睡他就不睡,讓把眼睛睜大就把眼睛睜大。權青允騰出一隻手緊緊握住他,力道很大,就像不用這麼大力氣,這個人就會從眼前消失一樣。
他跟權青允說:“你不要害怕,我不會死。秦唐那一劍雖然厲害,但距離心口還是偏了半寸,所以我撐得住。三殿下,你應該高興才是,人人都說秦唐是第一高手,說我屈居在他之下。可他用十八名絕境和一名半絕境的暗衛耗了我幾成內力,我再跟他打,最終先死的還是他。這樣一想,其實我還是比他厲害一點的,我沒白費了你那麼些年的栽培。”
“彆亂說話。”權青允的眉一直緊緊皺著,“什麼叫先死的是他?沒有先死後死,死的就隻有他一個。夜飛舟,你撐著活下去,本王就原諒你擅自行動。否則到時候這筆賬就在你墳頭好好清算,你看本王會不會放過你。”
夜飛舟偏了偏頭,往他身上窩了窩,“我知道,是我又沒告訴你。可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來不及。夜紅妝聽到這個消息時,是六殿下在跟攝政王吵架,六殿下不同意這樣做,攝政王執意要做。最終結果就是六殿下不支持也不反對,他什麼都不管,所以這事兒攝政王是一定會做的。我不能讓黎妃娘娘死在你手裡,咱們還得拿這個人去跟四殿下說事,咱們得讓他明白,當年沒有陷害,一切都是他母妃自己造成的。”
馬車搖搖晃晃,外城的路還不太穩。塗塗靠在雲生身上,雲生讓她睡一會兒,她卻怎麼都睡不著。隻要一閉眼就看到娘親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她就再也不敢閉眼了。
於是她就看著夜飛舟,聽著他跟三殿下說話。小孩子也聽不懂,就覺得這個叫做三殿下的人,對這位漂亮的哥哥可真好,比從前父親對娘親還要好。
對了,她的父親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今後該怎麼辦呢?
塗塗哭了起來,聲音很低,看起來卻格外讓人揪心。
權青允不是很喜歡孩子,哭的孩子他就更討厭了。可夜飛舟不讓他說塗塗,還對他說:“我倒下的那一刻,就隻有這個孩子陪在我身邊。所有人都死了,就她用兩隻小手抓著我,一聲一聲地喚我。我是聽了她叫我,再一直跟她說話才沒有昏迷,所以你得謝謝她。”
權青允點點頭,“都聽你的。”說完再看向塗塗,想了想,衝著小女孩伸出手,“把那塊玉佩還給我。”
那是夜飛舟的玉佩,但原本是他的東西。那時候夜飛舟還小,隻會抱他的大腿哭,有一次他實在哄不好了,就隨手摘下新得來的玉墜子逗他玩。
夜飛舟很喜歡這隻玉墜子,抓住了就不鬆手,他乾脆送給了他。
後來夜飛舟就一直把玉墜子戴在身上,再長大一些就也像他一樣佩在腰間。他看在眼裡,覺得很有趣,時日漸久就覺得這樣也不錯。偶爾夜飛舟要是忘了戴,他就會提醒一下。
沒想到生死關頭,夜飛舟把東西給了這個小女孩。
權青允想,可能在那一刻,夜飛舟是真的希望他將來能照顧一下這個小孩吧!
這樣想著,聲音就柔和了些,見塗塗不肯給他,便解釋說:“這位哥哥給你玉佩,是想讓你拿它當個信物,用來跟本王要求一件事情。現在你已經見到本王了,本王答應照顧你,所以東西你還回來。你這位哥哥人還活著,他的東西就還得放在他身上。”
塗塗想了一會兒,似乎懂了,於是兩隻小手捧著玉佩,小心翼翼地往前伸,一直遞到權青允跟前,奶聲奶聲地說:“給你吧!”
權青允點點頭,把東西接了過來,再認認真真地給夜飛舟戴回去。
隻是衣裳都被秦唐的劍劃破了,腰封也劃開了好幾道口子,玉墜子掛也掛不住,便乾脆自己握在手裡,然後低聲同他說:“待回了府換了新衣裳,再戴起來。”
夜飛舟點點頭,“好。”再看看塗塗,想了一會兒,慢慢地跟她說,“塗塗,這位是三殿下,是皇上的哥哥。你以後就跟著他,他會把你照顧得很好。”
塗塗看了權青允一會兒,似乎有點兒害怕,一個勁兒地往雲生身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