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弘方今晚乾脆就沒睡,之前墜兒來請他幫忙找戲班子,他就知道將軍府肯定是要出事。
這不,還沒多一會兒,夜飛舟跟夜楚憐就來了。
這二位如今他也熟,畢竟都是四小姐身邊的人,還是頗受重視的兄妹,已經見過不隻一回了。池弘方覺得這都不是外人,也用不著客氣,所以看到他倆來了直接就往後院兒請。
夜楚憐還在哭呢,池弘方覺得自己也哄不好,乾脆把夫人和女兒都給叫了起來。
唐妙文也是個熱心腸,特彆是碰著跟夜溫言有關的事,那精神頭兒就更足了。
但她也是個知深淺明事理的人,雖然哄著夜楚憐,但關於夜楚憐為什麼大半夜的跑衙門來哭,她是一句也不問。倒是池飛飛問了一句:“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夜楚憐就點頭,“對,我那個爹,還有我家裡那個祖母,他們合起夥來欺負人!”
池飛飛懂了,“老妖婆帶著小胡孫又開始作妖了!我聽說大夫人都被趕出了家門,他們這是要乾啥?你倆該不會也是被趕出來的吧?”
池弘方也琢磨這個事兒呢,但夜飛舟卻搖了頭,跟他說:“我兄妹二人不是被趕出來的,是自己出來的,想找池大人辦一件事。深夜造訪多有打擾,實在是很抱歉。”
池弘方連連擺手,“二少爺這說的是哪裡話,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夜飛舟點點頭,然後指了一下夜楚憐:“要說的就是我家五妹妹戶籍的事。”
池弘方立即懂了,“辦完了!早就辦完了!那天從將軍府出來之後立即就給辦了。隻是後來帝尊大人去下聘,第二天又議親,我們也摸不準府上什麼時辰方便,這才一直拖著沒去跟五小姐說。”
他一邊說著一邊吩咐官差去把夜楚憐的戶籍證明取來,然後往前一遞,“戶籍共兩份,一份留在官府備案,另一份就交由五小姐自己保留。二少爺請看!如今五小姐同您一樣,都已經是夜家大房的人了,跟二房那頭再沒半點關係。就連五小姐的生母,那位叫柳胭的姨娘,她的戶籍也從夜二老爺名下移除了。隻是柳姨娘的名頭無處可落,她娘家又沒有人,本府就做主,單獨給她立了個戶頭,寫的是官眷。”
夜楚憐一聽這話,瞬間哭得更凶了。不但她哭,丫鬟隨喜也跟著哭,一邊哭還一邊說:“小姐,您和柳姨娘終於熬出頭了,再也不用看人臉色過日子了。”
夜楚憐雙手掩麵,泣不成聲。
夜飛舟將戶籍證明接過來,一張是夜楚憐的,一張是柳胭的。
雖然他自己經曆過這一幕,但此刻這些東西拿在手裡,心裡依然是激動的。他也特彆能明白夜楚憐為什麼哭,因為當初他拿到這樣的戶籍時,他也想哭。
“替我家妹妹多謝池大人。”夜飛舟揖手施禮,認認真真。
池弘方也不托大,立即回禮,畢竟不管是從夜溫言那頭論,還是從三殿下那頭論,又或是從江湖那頭論,這夜飛舟都不是一般人,他可當不起人家大禮。
夜飛舟走到夜楚憐跟前,將戶籍遞給她,“收好了,今後你跟我一樣,是大房的女兒了。再見到大伯母不要叫大伯母,要叫母親。待天亮了隨我去一趟祠堂,去給父親磕頭。”
說完,又往夜楚憐頭上揉了揉,“彆哭了,熬了這麼多年,總算是熬出個頭來。以後你的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你心裡想著的那些計劃,該怎麼做就還怎麼做。你四姐姐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她不會因為家裡的事牽連到你,不管二房如何,她待你我都跟從前一樣。
楚憐,你相不相信她?”
夜楚憐用力點頭,“這世上要是連四姐姐都不信,就沒什麼人能讓我相信了。”
她把戶籍接過來,對著自己那張看了又看,終於露了笑模樣。
“二哥,明日我就讓我姨娘搬出去。我現在手裡也有些銀子了,我可以在外城給姨娘買個小院子,我相信姨娘會樂意的。反正怎麼過都比在將軍府裡好,一個人更自在。”
夜飛舟點頭,“隨你。”
四月裡,天亮得早,夜飛舟帶著夜楚憐從臨安府衙門出來時,天都已經蒙蒙亮了。
將軍府裡的戲還在唱著,一出《斬子記》唱了一遍又一遍,每遍唱完都有人報一聲:“夜老夫人愛聽,複唱!”
陪在老太太身邊的還是香冬和阿立,兩個丫鬟一個端著濃茶,一個握著樹枝,老太太但凡眼睛閉上,阿立就用樹枝往眼皮上戳幾下,香冬這邊就把濃茶往嘴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