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 邵思晴怎麼也沒有想到, 陪人拍戲居然比她自己拍戲的時候還要忙。
簡單總結起來, 在這不長也不短的幾個小時裡, 她的時間大致上被以下三件事占據。
第一,一邊為了那條一直過不了的鏡頭乾著急,一邊吐槽杜璿;第二,分心follow微信上的最新情況;第三,同時還得順便找一下到底是誰偷拍的那段路透視頻。
不過這種忙碌的節奏終止在孟越衍出現的刹那。
和所有人一樣, 當看清他的臉以後,邵思晴的注意力便完全放在了他的身上, 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直到塗漾飛奔回她的身邊,她也沒有回過神, 依然張著嘴巴,直勾勾地望著那道挺拔的背影。
強烈的光線過度曝光, 加重了不真實感。
過了一會兒,邵思晴呆呆道:“小漾,我不是在做夢吧……”
聽她這麼一說,塗漾喘著氣,沒有回答, 隻是轉過腦袋, 視線和她落在同一處。
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隻能斷斷續續看個大概輪廓。
她又開始思考孟越衍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是,因為她今天第一次拍攝,他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所以專程跑來探班,結果正好撞見她的摔跤戲,以為她被欺負了,沒忍住站了出來。
可是,下一秒,她又自己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後麵一個原因可能還說得過去,但是探班送驚喜的理由似乎有點牽強。
畢竟以這位少爺黏人的程度,如果真的是為了給她送驚喜而來,肯定早就來找她了,不可能等到這個時候才出現,尤其是在明知道現場這麼多人的情況下。
奇怪的時間點加大了破解這道題的難度,然而除此之外,塗漾又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她不禁陷入沉思,和邵思晴一起發著呆。
不料這時候周圍忽然多出一群人,伴隨著不算低調的討論聲,和剛才站在旁邊竊竊私語的發言者大部分都重合。
隻聽其中一人問道:“新人……不對,她叫什麼來著?”
“塗……塗漾?好像是這個吧。”
“是這個是這個。”
爭論出結果後,最開始說話的人“哦”了一聲,走過來,客氣地問道:“塗漾,你好,我們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可以抱一下你嗎?”
“……”
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聽這話,塗漾回過神,想到了當初孟越衍連線電台後,遲不霏等白月光希望能和她多說兩句話的奇怪請求。
也許是覺得對不起她們,她打算答應,可還沒來得及回答,視線便被阻斷。
隻見邵思晴擋在她的前麵,替她攔下了意圖不清的人,問清楚原因:“為什麼要抱她?”
“因為剛才少爺抱了她!四舍五入一下,抱她就等於抱少爺!”
這番意圖倒是沒什麼惡意,但邵思晴依然沒有讓開的打算。
雖然她剛才一心忙著看孟越衍,不過耳聽八方,沒有漏掉任何一道聲音,因此把她們的吐槽聽得一清二楚。
這會兒她果斷幫塗漾討回公道:“你們剛剛不是還嫌棄少爺抱了小漾嗎,現在又來蹭這個熱度,難道不應該先和她說句對不起嗎?”
話音一落,好幾道澄清聲接連響起。
“我可沒有說那種沒有心的話啊!”
“我也沒有說!”
“加一!”
“加二!”
……
儘管如此,邵思晴還是沒有鬆口,用另外的話題轉移了她們的注意力。
“那也不用急著現在抱吧,讓她先休息一會兒,反正她一直在這裡,隨時都可以抱。再說了,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是抓緊時間多看幾眼少爺,誰知道下次再見到他又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聽她這麼一說,其他人好像覺得有道理。
分清事情的主次後,她們不再執著抱塗漾,紛紛拿出手機,充當望遠鏡,錄像的同時,還可以順便看清遠處的具體情況。
於是新的一輪雞言雞語又開始了。
“話說回來,有沒有人知道少爺到底用的什麼色號的口紅啊,怎麼可以這麼好看,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同款。”
“那是因為少爺長得好看。就算你找到了同款,也塗不出那樣的效果。”
“你們在瞎說什麼啊,少爺怎麼可能用口紅。”
“對!他絕對沒有用口紅!我親過!我可以證明!”
……
塗漾擦了擦額角的汗,就不參與這場聲勢浩大的活動了。
她一邊活動著酸痛的身子骨,為接下來不知道還要ng幾次的拍攝做準備,一邊獨自走到陰涼處坐下,從包裡找出手機,想要給孟越衍發條消息,提醒他儘快離開,切勿逗留。
自從上次在燒烤店差點暴露,塗漾學會了小心謹慎,當天晚上就把備注改回到最初的“oooo”,從此不用再怕被人發現。
哪知道在找到手機之前,她突然被人從後麵抱住,緊接著傳來邵思晴興奮的聲音。
“小漾!今天陪你來拍戲果然是我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快和我描述描述,被少爺抱在懷裡是什麼神仙感覺!”
“……”
原來她趕走其他人的真正目的是為了中飽私囊?
塗漾停下動作,哭笑不得,不知道怎麼描述,隻能簡單粗暴地回道:“就……很爽。”
啊……
爽……
簡簡單單一個字,包含著多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含義。
邵思晴找到了方向,自動腦補這個字的具體感受。
被放開的人重獲自由。
她繼續找手機,不料剛拿出來,手裡立馬沒了東西。
見狀,塗漾一愣,還以為現場進了小偷,抬頭一看,才發現搶手機的原來是邵思晴。
她不解道:“怎麼了?”
“……”
邵思晴隻是見她好像要看手機,生怕她看見那些不好的新聞,一時情急,想也沒想,直接搶了過來。
被這麼一問,她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
不過,就算知道紙包不住火,她也想要能瞞多久瞞多久,至少不能影響了塗漾現在的狀態。
這麼一想,邵思晴果斷編了一個理由,回道:“那個什麼……你好不容易進入演戲的狀態,彆被破壞了。手機我先幫你保管著,等結束了拍攝再還給你。”
“哦……”
塗漾被她搶手機的行為弄得暈暈乎乎,還有點沒緩過來,但也沒有起疑心,反而把這話當成前輩的善意提醒,認真照做。
隻是沒了手機,有點無聊,注意力隻能重新放回到不遠處擠成一團的人們身上。
她好奇道:“你不去看嗎?”
“不去,我那都是為了把她們打發走才那樣說的。實際上少爺被那些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什麼都看不見。”
見她沒有懷疑手機的事,邵思晴鬆了口氣,把手機放進兜裡,在她旁邊坐下,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她,關心道:“怎麼樣,有沒有摔到哪兒?”
“沒摔著,我皮厚著呢。”
塗漾不在意地回答著,接過礦泉水,喝了一口潤嗓子。
邵思晴卻突然抓過她的右手,攤開她的掌心,揭穿了她的謊話:“你看看你,手掌都磨破皮了,還叫沒摔著嗎?”
本來她都快忘了杜璿的騷操作,這會兒見到這些傷口,全想了起來。
偶像現身帶來的愉悅心情頃刻間灰飛煙滅。
她氣憤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個隻有三場戲的角色嗎,沒了就沒了嘛,爭取下次合作不行嗎,非得這樣針對你一個新人,就算是元老的戲也用不著這麼懷恨在心吧。真是太掉價了!”
塗漾也沒想明白這個問題,隻知道如果深究下去,肯定更會影響心情。
於是她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的時間,拍了拍邵思晴的肩膀,反過來安慰對方:“沒事,就當我這次拍的是武俠片,也算是一種特彆的人生體驗了。”
邵思晴想再說點什麼,反駁這話,但最後全都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在這個看人下菜碟現象尤為嚴重的圈子裡,像她們這種沒身份沒背景的小演員,遇見什麼不公平現象,隻能背後發發牢騷。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一想到這兒,邵思晴連發牢騷的心情都沒有了,正好這時候注意力轉移到彆處。
“你一聲不吭杵在那兒是想嚇唬誰呢。”
見邵思晴正衝著她的身後說話,塗漾一陣奇怪。
誰知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一道不算陌生的嗓音便忽得從頭頂砸下來。
喬程已經換好了戲服,一身素雅月白錦袍,長身玉立,重新回到了初見時的翩翩公子形象。
唯一不好的是,手裡拿著的不是折扇,而是一個畫風違和的塑料口袋。
他站在塗漾的身後,視線落在她臟兮兮的裙子上,嘴裡卻回答著邵思晴提出的不算問題的問題。
“嚇唬阿q精神傳播大使。”
“……”
自從那天晚上在房間門口分開後,塗漾這幾天都沒有再碰見過喬程,真的就像他所說,片場見。
一聽這聲音,她確認了來者的身份,趕緊轉過身子,沒想到正好對上喬程的眼睛。
這讓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上句話是說給她聽的。
……
難道是在諷刺她想得太開?
對此,塗漾微微詫異,沒有想到他會說這種話。
一方麵,她覺得喬程應該隻是開開玩笑,另一方麵,她又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還沒有好到可以隨便開玩笑吧。
正想著,她的腿上突然多出一個塑料袋子,上麵印著xx藥方。
一看,裡麵裝著各種跌打損傷的藥膏。
塗漾愣住,重新抬頭,望著喬程。
無論是他知道她受傷的事,還是送藥的事,她都很是意外,但沒有想太多,知道這和之前送她粥的理由一樣,隻是不希望搭檔倒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