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場時間接近, 劇院外的人群越發擁擠。
克拉克怕小孩被踩著,也不管傑瑞習不習慣, 直接把小孩提起來,放在了自己寬闊的肩上。
喬沃德看著傑瑞那副要死不活的彆扭樣, 忍不住想笑, 卻又有些心疼。
他拿手拍了拍傑瑞的大腿,輕聲說:“沒事的, 坐穩了。”
傑瑞翻了個白眼:“You got it,Mommy。”
喬沃德:“……”
隨口叫媽, 什麼毛病。
他也不打算指望就知道在那哈哈笑的酥皮了。
小醫生剛要開口說什麼, 肩膀就被金發男人摟住。
男人剛剛隻是安靜地站在一邊, 這會兒自然地摟走了喬沃德, 溫和地問他們:
“你們訂的是哪一場?”
很遺憾的是,大超跟他們看的不是同一場。
短暫的交談過後, 他們分開,各自走向自己的檢票入口。
音樂劇跟電影的不同之處在於,它有自己專屬的沉浸感和震撼效果。
尤其隊長選的是聲畫堪稱經典的《Wicked》。
作為《綠野仙蹤》的女巫前傳, 劇院效果一旦好到起飛, 簡直讓他分分鐘想起奇異博士那種法係場麵人。
第一幕結束後, 喬沃德跟著劇院裡的人一起嘩嘩鼓掌, 坐在身邊的男人伸手過來, 好歹把他從開場微張到現在的嘴巴合上了。
喬沃德:“……”
見識少的壞處就是這樣,他很不好意思,稍稍紅了臉。
身邊傳來一聲很輕的笑。
男人還在小醫生下巴上撓了撓, 跟逗貓似的。
第三幕的女巫到了翡翠城。
整個舞台都是身著鮮綠靚裝、翩翩起舞的人們,就像一枚融化的翡翠在舞台上湧動。
沒見識的小醫生,簡直要為此目眩神迷。
兩手握緊放在膝蓋上,微微前傾著身子專注地看。
然後,在飛揚的裙擺間,在翩翩的雙人舞者們集體一轉身的刹那——
他看見了一張慘白的笑臉。
喬沃德慢慢坐直了身子。
那張臉隻出現了極短的一瞬間。
像變臉魔術一樣,在下一個集體轉身的時候,那個翩翩的舞者又是原來的模樣了。
畫著與他人彆無二致的舞台妝,歡快地跳著踢踏舞。
喬沃德輕聲:“史蒂夫,我去一下廁所。”
史蒂夫:“嗯,去吧。”
他走出劇場,觀望了一下位置,然後徑直往後台方向走去。
這個劇場並非高級劇院,後台沒有人把守。
上一幕的舞者們剛剛下場,後台通道裡亂糟糟的。
沒人會注意一個拉起兜帽的棕發男孩。
牆邊停靠著一輛餐車。
小醫生經過時,往袖子裡摸了一把鋒利的餐刀。
他比上一次更冷靜鎮定,血液卻在體內無聲燃燒。
在觀眾席驚鴻一瞥的刹那,世界仿佛隻剩下自己和那張笑臉,其餘一切蕩然無存。
他聽不見舞台上的歌聲,感受不到身邊男人的溫暖。
隻聽見自己平緩的心跳聲。
咚,咚,咚。
世界歌舞升平,而他一個人墜落。
在他內心深處,他的殺父殺母仇人,早在阿卡姆死過一次了。
離開阿卡姆後,他沒有因此背負任何心理負擔。
因為如果一個人此生所有的苦難,都起源於另一個人的玩笑。
他將永遠不會因殺人而愧疚。
因為小醜不值得這份愧疚。
後台門口放著披薩外賣盒,大概是偷懶的外賣員放在這的。
喬沃德順勢拿起一疊披薩,偽裝成送外賣的。
肩膀一頂後台的門,順暢無阻地進入。
上一幕的翡翠城舞者們下場了,準備區裡一片鮮綠茫茫。
而喬沃德的藍眼睛,在暗處發著幽光。
他狀似無意地將一張張人臉看過去,袖子裡的餐刀斜壓著。
刀尖指向人們腿動脈的水平位置。
他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但為了確保萬一,他把嘴巴壓在衣領裡,悄悄對著空氣道:
“酥皮酥皮,你要不要聽一下附近有沒有異常的聲音?比如炸彈……?”
大超幾乎是在兩秒內就發來了短信。
克拉克:[我聽過了,沒有,怎麼?]
克拉克:[你在哪裡]
克拉克:[在那等著,我馬上來]
喬沃德忙回:[彆離開傑瑞。我現在回隊長身邊去。]
他短信裡說著回去,人卻在後台再次逡巡了一圈。
他受到的訓練,讓他對悄悄注視自己的目光非常敏感。
但從他走進後台,人們都在忙自己的事,沒有人注意這個捧著披薩盒的男孩。
他知道自己該走了。
但心底的恨意,讓他覺得不甘心。
小醫生看向那些化妝鏡。
鏡麵被化妝品汙染得不太明淨,有一麵鏡子夾縫裡,落著幾張撲克牌。
在這個有些亂糟糟的後台,本來是極常見的景象。
但他還是走了過去。
當他站在撲克牌的位置時,化妝鏡恰巧將他的模樣完全展露出來。
鏡子裡的男孩,還是那張甜美無辜的臉。
在超英們麵前下意識展露的柔軟脆弱,卻在此刻全部褪儘。
淡藍的眼睛深處有狠勁。
這股狠勁,最終讓鏡中的男孩鶴立雞群。
鏡子夾縫裡的撲克牌上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