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沃德從閣樓窗子裡伸出頭前, 悄悄拿水抹了抹亂糟糟的棕毛。
不過他摸著黑,水抹多了。
於是在朦朧月色下, 默默伸出窗戶的半個棕發腦袋, 看起來反倒像隻被澆濕了的貓貓。
正在使勁拗性吸引力的哥譚騎士:“……”
他花了點力氣, 才把伸向那隻濕漉漉小貓的蝙蝠爪子收回來,默默揣在自己披風裡。
喬沃德到底還是沒忍心把小鐵罐塞被子裡。
尤其小鐵罐還在兢兢業業給他噴濕氣。
思忖再三, 他隻是悄悄把小鐵罐機器人放在貓爬架邊上,臉朝著海王球的窩窩。
然後懸浮鬥篷很懂事地悄悄飄過來,無聲無息地裹著他的腿和屁股, 把小醫生托到閣樓窗口上去了。
可能是因為大蝙蝠的小紙條,他總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偷偷摸摸乾壞事……
所以心裡也超級緊張, 一邊往上飄,一邊不停瞧瞧小鐵罐機器人有沒有回頭看他。
這是從韋恩莊園回來後,喬沃德第一次跟蝙蝠俠見麵。
哥譚騎士背著星光坐在他家屋頂上, 長腿蹬著閣樓窗戶的窗欞, 黑漆漆一大坨,披風像夜禮服的下擺一樣向後鋪開。
隻有月色裡注視他的幽藍眼睛,靜謐又溫柔。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
明明他們曾經也是共處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戰友, 他彈過蝙蝠球Q彈Q彈的屁股,蝙蝠球也見過他做完任務臟兮兮又邋遢的樣子, 彼此都覺得沒什麼不對勁。
可一旦蝙蝠俠突然開口——哦,他沒開口,他隻是用嘴(物理意義)告白的——表達喜歡,喬沃德就覺得, 哪裡都不對勁了。
為什麼自己的頭發那麼像貓毛呀?
怎麼梳都梳不出個形狀來。
怎麼能穿著睡衣出來呢?
他還是該去換那套漂亮的黑西裝的。
而且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膚色也白過頭了。
美國最崇尚的男性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
大眾對牛奶白的男生,總是挺嫌棄的。
這種自我diss的感覺也太消沉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希望蝙蝠俠從沒用嘴(物理意義)說過那句喜歡。
他的大英雄哪哪都厲害,為什麼眼光這麼差呢?
喬沃德半個身子探出窗口,藍眼睛低著看蹬在窗欞上的健實大長腿,就是不敢看他。
他低聲下氣:“你……”
蝙蝠俠看著他的藍眼睛,許久不開口。
結果一開口就是酸溜溜的:“怎麼不留在隊長家?我猜你會樂不思蜀。“
喬沃德:“……”
打擾了,告辭……
懸浮鬥篷有一定感知情緒的能力,反正也不管對不對,聽他心裡想告辭,就裹著剛露出半截的小醫生往下飄。
男人反應超快,立刻弓身抱住了小醫生。
一抱就不撒手了。
結果苦了喬沃德,懸浮鬥篷跟大蝙蝠就像在拔河似的,一個往上抱,一個往下扯,隻有中間的喬沃德使勁拽著自己的睡褲。
喬沃德急得要死:“我褲子、我褲子要掉了……”
蝙蝠俠壓著聲線:“噓。這是偷著來的,聲音要輕些。”
喬沃德:“??”
什麼叫偷著來??
他一手提褲子,一手去抓大蝙蝠背後的披風。
剛抓上,懸浮鬥篷就立刻停住了,然後再次托著屁股把人往上送。
於是它把軟軟甜甜一隻小醫生,整個送進了哥譚騎士的懷裡。
喬沃德:“……”
現在他整個人坐在大蝙蝠腿上了。
手還抓著他的披風,不知道什麼時候該鬆手,也不知道一鬆手,會不會從傾斜的屋頂上滾下去。
他聽著男人在耳邊輕輕的呼吸聲。
那聲音就像自帶溫度,從他耳廓一直燙到衣領裡。
蝙蝠:……腿好疼。
他的小男孩剛好坐在他的傷腿上了。但他打算死也不說。
喬沃德僵著身子無法反應,也不知道狡猾的大蝙蝠悄悄伸了條腿下去,腳尖勾住閣樓的窗把手,一點點、靜悄悄地把閣樓窗子關上。
這樣一來,屋頂就完全屬於他們了。
星光下的小醫生,看不清臉蛋的顏色,但男人猜應該是紅通通的。
因為那雙藍眼睛就像一汪盈著月色的湖,濕漉漉,亮晶晶的。
內向的小醫生窘迫得都快死了,就連靠在他胸口的身體都有點發抖,連帶染著月光的淺色睫毛,都止不住顫顫巍巍的。
喬沃德:“你、你就穿成這樣來……不是說、不是說不能用超英身份接近我……“
蝙蝠俠:“我在夜巡。但很想來看看史努比。”
喬沃德更窘了:“……彆叫我史努比……!”
但蝙蝠說的是實話。
因為如果喬沃德肯再把頭抬高些,就會看見驚險地掛在屋頂另一邊的蝙蝠飛機。
掛得很可能掉下去砸爛路燈的那種。
但他顯然沒心思去看。
因為他滿心都在考慮,該怎樣給為他打破了夜巡原則的蝙蝠一個回應。
他沒有直白地跟小蜘蛛談過,但他認為自己的回避的確已經給了小少年一個答案了:
小蜘蛛太年輕,也太好了。
彼得這麼好,他值得更加單純清白的戀人愛他,而不是跟自己共同承擔漢尼拔和小醜的黑暗。
他甚至為小蜘蛛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後。
如果有一個未來,他還能活著,像現在這樣靜靜地守著診所,慢慢過日子。
也許會有一天,小蜘蛛跑來送流浪貓的時候,會牽著另一個人的手一起來。
而那個時候,他隻要微笑祝福就夠了。
為彼得享有新的人生祝福。
也為他擺脫了自己這灘泥淖而祝福。
可同樣的道理,無法適用於黑暗騎士。
他成熟,穩重,行事果決,不會感情用事。
隻要是他做的決定,永遠不會錯。
蝙蝠救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