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君沉默了一會,迎著狂舞無序的夜風,他輕聲道:“誰沒在她們身上吃過虧呢?”
不過,這句話奚靈沒有聽見,他以為杜子君是不想說了,於是便識趣地閉上嘴,專心追蹤白景行的坐標。
“最後一個坐標停留在購物中心負一樓和一樓的交界點,”他說,“是樓梯間,我們要不要直接上一樓去找他?”
“行,”杜子君在係統內展開一張錄入的城市地圖,這個地方比其他三個地區都要大上許多,“拐過兩個路口,馬上就到了。”
哈雷碾出一路囂張的長嘯,車前燈猶如野獸的獨眼,將黑夜撕出一線豁口,最後一個甩尾,停在曾經繁華的購物中心門前。
“速戰速決!”杜子君拿下頭盔,回頭看了一眼遠方隱隱綽綽的紛亂白影,帶著奚靈奔進早已廢棄的購物中心,終於在樓梯間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白景行。
“怎麼搞的……”杜子君焦躁地吐出一口氣,聽見外麵隱約傳來的非人生物的聲響,“能不能把他弄醒?”
奚靈撩起白景行緊閉的眼皮,又順著他滿手的血腥瞥到一旁地上甩著的一截手臂形狀的半腐爛肉骨,納悶地道:“奇了怪了,怎麼回事?恐怕他是因為精神值過低而陷入昏迷的。”
杜子君下意識看了一眼他身邊那扇緊閉的鐵門,總覺得有絲絲寒氣從門縫裡冒出來,他急促說:“現在當務之急是把他搞醒,然後再看要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麻煩了,哈雷本來就不適合載人,帶一個小孩已經是極限了,根本帶不動一個成年人。”
奚靈低著頭,咬著牙給白景行臉上狠狠來了幾耳光,又從背包裡取出水潑在他臉上,但都無濟於事,白景行依舊昏得死死的。杜子君皺眉站在一旁看著,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正要自己擼袖子上陣,脊梁上忽然滾過一陣炸電般的刺骨寒意!
他猛地抬頭,腰側槍支瞬間甩手而出,那幾乎是一瞬間的反應,是刀頭舔血無數個日子訓練出的條件反射,他緊盯住斜上方,瞳孔遽然一縮!
那鐵門上鑲著兩扇透明的玻璃窗,但兩邊都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可就在剛才,借著裡麵透出的微弱的暗黃色燈光,杜子君清楚看見一個瘦長的黑影停駐在後方,僅與他們隔著一扇門的距離,白如紙的臉上畫著一個簡陋卻令人心中發涼的血色笑臉,正低頭看著他們,也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了!
杜子君倏地跳起來,刹那間,他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頭狂跳的感覺混合著窒息的寂靜,反倒令他的情緒一下變成了沸騰燃燒的憤怒。
奚靈察覺到不對,剛想扭頭看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不許抬頭。”杜子君從牙縫裡一字一句地擠出聲音,“帶著他退出去。”
奚靈不明白到底怎麼了,但杜子君的語氣令他意識到,好像有一件很嚴重的事情發生了。他從地上扛起白景行——好在奚靈的年紀雖然小,可十六級的身體素質也能承受一定重量的物體了,帶著一個白景行走還是有些艱難,不過也不是全無可能。
杜子君陰鷙地瞪著黑影,他從地上拾起那截手骨,一步一步地跟著奚靈的速度緩緩後退,就在他們即將走出樓梯間的走廊時,杜子君眼睜睜地看著前方那扇鐵門“嘎吱”一聲響動,竟然緩緩地打開了!
削瘦細長的黑影頂著慘白的血色笑麵,從門後來到走廊上,它靜靜佇立在昏暗無光的狹窄走道上,繼續看著他們離開的步伐。杜子君深深吸氣,奚靈聽見後麵傳來的聲音,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脖頸往腦仁兒裡鑽,他忍不住小聲問:“……到底怎麼了?誰打開門出來了?”
“不關你的事。”杜子君沉聲道,“繼續往前走,彆回頭。”
肉骨上腐敗的黑血滴滴答答,緩緩流了一路,杜子君與它堅持地對峙,拿在手中的槍始終不曾鬆懈半點。那黑影站在原地,似乎隻是沉默地目送杜子君等人遠去,可當他們轉過一個拐角,或是眼前出現一個視線死角時,下一秒,它就會再次出現在他們後方的不遠處,繼續帶著扭曲而古怪的笑容看著他們。
“怪不得白景行會昏迷不醒,這玩意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杜子君的額角已經緩緩地滲出冷汗,他在心中默默思索,“所以他到底是怎麼逃過一劫的?因為這截骨頭嗎?”
此刻,奚靈已經背著白景行走到了購物中心的大門口,他始終不曾回頭,隻是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抬起眼睛望向前方。
——他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距離購物中心不遠處的空地草坪上,擠擠挨挨地站著數不清的白影,眼球漆黑,撕裂的嘴唇血紅——這些當然不是來歡送他們離開這裡的觀眾,隻是不知為何,它們竟不敢再上前,而是自發圍成了一個半圓形的真空地帶。,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