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這麼倒黴吧……”聞折柳直起身體,仰望著頭頂的牆壁, “一上來就跟BOSS來了個遭遇戰?”
賀欽安好剩下的TNT, 回身將一個小裝置扔給聞折柳, “不一定就是HappyDawson,還有可能是死在這的藥劑廠員工。這是炸|藥開關,五百米之內有效, 你先收著, 我上去看看!”
“誒!”聞折柳急忙嚷道,“等等我,我也去!”
“你在下麵待著。”賀欽溫聲道,“藥劑廠的地形對我們來說完全陌生,所有人都一股腦上去反而沒什麼優勢,等到我把消防地圖發給你了,你再上去。”
“什麼……”聞折柳沒有明白, “什麼意思?”
賀欽調整著刀柄,轉頭道:“這裡沒有監控, 不代表上麵沒有。”
聞折柳眉心一跳, 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他有可能在監控室?”
賀欽笑了一下, 不知是為了他們之間的默契而笑,還是為聞折柳猜對的答案而笑:“直覺,還不確定。”
“好吧。”他咕噥道, “那就相信你的直覺吧。”
賀欽推開被鏽蝕成臟紅色的隔板, 翻身上去了, 聞折柳站在原地, 百無聊賴地看著下方藥劑罐內被滴答得漣漪不定的液體表麵,手指尖無意識地觸過風衣內袋,擦到一個邊角銳利的薄片。
——莎莎的照片。
他把它拿出來,一邊端詳著少女天真無邪的容貌,一邊思忖一個問題。
主線任務所說的“破解謎題,解答真正的答案”,到底要玩家破解什麼樣的謎題,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快樂道森生前是個失敗的,投身於邪教的喜劇演員,最後淹死在一缸溶劑裡,為自己平庸無為的一生劃上了唯一一個堪稱可笑的句號。死後,他似乎也得到了類似珍妮一樣被魔化的力量,他創辦午夜歡樂秀,用極度的蠱惑能力將生前不為他顯露笑容的觀眾拉進電視機殘忍屠殺,直到附近全都變為一片鬼域,淪為他治理的王國……
這個真相還不夠還原嗎?
——抑或說,係統還需要他們挖掘到更深層次的答案?
聞折柳仔細看著照片,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打開脖子上掛著的珍妮吊墜,然後一對比,發現兩張照片上的人竟然有著驚人的相似特征:她們都是金發藍眼,年紀大約在十二三歲的稚嫩|女孩,除去五官細微的不同,過於重合的特點甚至讓她們看上去就像一對孿生姐妹。
……這是巧合嗎?
他神情凝重,可又無從推斷聖修女瑟蕾莎的樣貌。畢竟,不管是公之於眾的角色概念圖,還是她本身出現在世人麵前的模樣,全都是遮掩半臉,戴著永願頭紗,一直蒙得嚴嚴實實的。
“……用真實的矛,打破虛幻的盾,在兩者的交界找到平衡,才能脫離無儘的莫比烏斯之環……”他喃喃念著珍妮告誡他的話,“這是不是意味著,這個世界最終的答案也和虛假與真實有關?”
“不、不對,”他隨即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按照字麵意思和語序來說,真實和虛幻隻是障眼法,最終的答案,其實是要我們脫離……莫比烏斯之環?可是這個世界又和莫比烏斯之環有什麼關係?”
他正在冥思苦想之際,樓上傳來的激烈交戰聲仿佛再次升級,槍聲和重物接連砸下的聲音隆隆響起,逼得他坐立難安,想上去幫忙,又礙於賀欽的囑咐,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通訊儀傳來“滴答”一聲,他仿佛驟然脫掉了一層束縛的繩索,急忙跳起來接通,發現賀欽發來了一張照片,底下還有一句話。
“寶貝,去三樓左側監控室彙合,他就在那裡。”
三樓?聞折柳眼睛一亮,他將引|爆裝置撂進自己的口袋,整個人仿佛一尾靈活的魚,倏然穿梭進狹小的隔板,在黑暗裡一晃而過,緊貼著牆角的陰影,朝三樓遊曳而去。
底下叫罵聲和槍炮不絕於耳,劈裡啪啦的火光伴隨空彈殼砸落地麵的清脆聲響四濺,聞折柳握緊手杖,在大步跨上三樓台階的瞬間看見賀欽矯健如豹子的身影。
“哥!”他興奮地小聲叫道。
“噓。”賀欽貼身靠在兩側監控的死角,輕輕舉起一根食指,後麵遙遙綴著白景行等人的衣角。
聞折柳謹慎地點點頭,餘光掃向走廊儘頭緊閉的房門。
幾個人全都按兵不動,蓄勢待發,唯有下方拖住鬼靈的打鬥聲激烈無比。賀欽慢慢抬起手,剛要打個手勢,就見眼前的刷了棕漆的門居然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條縫。
聞折柳心頭微微一跳,他看著那道從門後幽幽灑在褐色地毯上的藍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耳邊的通訊儀悄然開啟,傳出一個壓低的聲音:“要不要進去看看?”
聞折柳下意識地要回一句“這樣會不會太危險”,就聽見身後響起什麼東西被碾碎的細微破裂聲,他回頭一看,卻是賀欽一把拉下無線耳麥,然後將其毫不留情地捏碎了!
他不由一怔,待到反應過來,卻驀然後背發涼,急忙也把耳麥拽了下來。
隊伍裡沒有人開口說話,那個聲音不屬於他們中的任何人!
“按照我的建議,”陳飛鸞的聲音不高不低地飄在後麵,他也取下了無線耳麥,“彆去管他在哪裡了,直接炸了這地方一了百了。”
“太冒失,”白景行反駁道,“他已經發現我們了,萬一出了紕漏,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氣氛一時陷入凝滯的僵局,聞折柳沒有說話,他們聽見從狹長的門縫中傳出屬於快樂道森的滑膩膩的高亢聲線。
“朋友們,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實在是不好意思。請進,請進!”
一片寂靜中,聞折柳反握手杖,踩在乾結薄硬的地毯上,他衝賀欽打了個手勢,用眼神詢問要不要進去。
賀欽眉心微皺,聽見房門中持續傳出說話聲:“害怕什麼呢?如果我要傷害你們,我早就這麼做了,不用等到你們來到這裡,何不坐下聊聊天,將這次訪問當成是一次友好的會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