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陣陣牛毛寒針般的涼風穿過病號服的下擺,陰陰刺在他的身上——在這場漫長的精神折磨中,他已渾身是汗,身心俱疲。
他慢慢地蹲了下來,有氣無力地說:“有沒有好看點的景色,換一個我瞅瞅。”
金光閃爍流動,很快,他的眼前就鋪開一麵波光粼粼的金鏡,裡麵倒映出一片蔚藍無垠的大海。日光溫柔,擁簇著拂在波濤雪白的浪花上,清新得宛如一劑強心針,瞬間衝淡了剛才粘膩詭譎的視覺折煎熬。
他緩慢而凝重地揉著滿頭汗濕的亂發,麻木地盯著一絲縫隙也無的地板愣怔發呆。
……不是,她不是瑟蕾莎的轉世,這場祭典亦與任何人都沒有關聯,隻是一場毫無人道、慘絕人寰的鬨劇。即便這是虛擬的遊戲劇情,也太超過,太可怕了。
他茫然地等著前方虛幻的海麵,妄圖從剛才雜亂無章的表演中看出什麼頭緒。
聞折柳嘴唇囁嚅,下意識地呢喃道:“……拋開一切不談,首先,這是規劃給誰的祭典?快樂道森的主人又是誰?會是聖修女嗎?”
他的心中驀然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
“如果這場戲單純演繹的是聖修女的生平……如果是的話,那有些部分就說得通了。”聞折柳垂下眼睛,麵部肌肉呈現凝重地緊繃狀態,“她在年幼時遭受侵害,然後……又遠渡重洋去了日本?從英國到日本,在那個時代,可能嗎?”
他眉心緊蹙,十指輪番交替,在空地上彈如疾風驟雨:“好,我拋開這些不談,隨之而來的混戰……混戰意味著什麼?戰爭?在戰爭年代,她被人抓住,有人掏她的喉嚨……想要她肚子裡的東西?什麼東西,她懷孕了嗎?”
聞折柳隨即又否決了自己:“不,按照場景劃分,那顆心臟是她在到達日本之後吃下的……有人想要她吃的心臟——或者是心臟代表的物品。”
他抬起頭,把僵硬的脊椎掰出一聲清響,略微有些疼痛的感覺讓他的大腦清醒了片刻。
“按照對應的意象來看,她應當受儘折磨……不過後來,她就被人帶去了修道院,在修道院裡遇見了一個男人,男情人,或者是丈夫吧,”他咬著嘴唇,儘力回憶那名男性鬼靈與少女做出的種種浮誇動作,“後來他死了,她……她哭了?”
眼前仿佛再次浮現出厲鬼們在莎莎臉上塗抹出的血紅淚痕,一邊三滴,長短不一。
“瑪格麗娜,”他喃喃道,“哭泣的聖母,至此終結。”
他凝望著波浪徘徊的海麵,目光卻穿過它,落在更加深遠的地方。
聞折柳輕聲說:“吾主即為聖修女瑟蕾莎,她和珍妮一樣,和莎莎應該也一樣,都是金發碧眼的女子,所以快樂道森才會挑中莎莎,用不可理喻的儀式取悅她,向她獻祭。”
他陷在一片寂靜裡,沒有絲毫解謎的喜悅。
聞折柳想起莎莎臨死前的嘶叫,想起快樂道森身前也是為夢想和愛情卑鄙輾轉的小人物,想起珍妮,想起她自私低劣的姐姐瑪麗安……
“你該死,”他輕聲地,一字一句地說,“你真該死啊。”
與此同時,門被敲響了。
屋內的金砂宛若萬千遊離的碎星,在聞折柳麵前無風而逝,屋內的燈光緩緩亮起,既不會讓人難以適應,也不會叫人覺得眼睛不舒服。
漸漸的,整間屋子明如白晝,透明度也調整成了正常值,聞折柳的世界一下大亮,可他依舊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坐在空無一人的房間中央。
賀欽推門而入,見他這樣,禁不住微愣了一下。
“聞……聞折柳?”不知為何,他喊起聞折柳的全名來,實在覺得彆扭得很,“怎麼了?地上涼,彆坐在那。”
聞折柳略微偏過頭,臉上還帶著一抹褪不去的蒼白,他望著賀欽,笑了一下:“沒想到,你們公司的人還給劇情裡埋彩蛋,讓NPC跟外人互動。”
“?”賀欽覺得莫名其妙,“什麼彩蛋?劇情編輯器裡的NPC沒有互動設置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