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飛越瘋人院(三十二)(1 / 2)

露天的洪水仍在無休止地肆虐,隻是較之最開始的洶湧勢態, 現下已經放緩了許多。眼瞅著那上千隻怪物和狂暴化的指揮官胡亂廝殺在一起, 斯庫爾發出一聲挫敗的怒吼, 將手中的人質往博士懷裡一塞,金箭駕起颯遝流光, 瞬間追擊而出!

聞折柳的計劃奏效了!

謝源源手腕上的袖劍發出致命的光澤,他踩著納粹士兵的屍體,衝池青流大喊道:“顧西交給我了,你放心吧!”

水中翻滾的偃獸一直在一刻不停地往上撈人,阻攔失去控製的怪物,池青流的精神早已緊繃到了極致, 為了減輕他的負擔, 秦櫻不斷在水麵上凍結出一層又一層的堅冰,好讓還有餘力的猶太犯人可以扒著朝岸上爬。

此刻, 謝源源便從水麵的浮冰疾速滑向對岸。顧西睜開一隻眼睛,趁亂自指尖凝出的銀光拉扯成絲, 嗡鳴著纏繞住博士的手掌, 而後用力往外一拉!

“……啊!”博士措手不及, 他下意識放開了對人質的束縛, 眼珠子隻是死死瞪著下方怪物與機械改造人你死我活、血肉橫飛的場麵。藥劑就是他研發的, 他怎麼會認不出菲利克斯此時的症狀是怎麼回事?然而情勢覆水難收,哪怕他想救, 喝了藥的人也沒法救了。

顧西一朝重獲自由, 頭腦還暈暈乎乎的, 殘留強力麻醉劑的藥效仍然。他飛快拉開彼此間的距離,眯起眼睛望著法比安,還有他身側的兩個人類玩家。

“聽說你也是醫生?”顧西問道,“還有後麵那兩個叛徒……怎麼了,現在知道慌了?”

張裕的臉上難掩慌亂之色,他什麼都看不出來,隻知道這裡突然發了洪水,BOSS突然把怪物放出來,和自己達成交易的穆斯貝爾海姆玩家又突然控製了它們,迷宮降下去,一個少年飛上來,兩邊你來我往了幾句,這些玩家又突然變了陣營,然後少年與指揮官突然互換了位置,一下不見了身影……太多突然了,所有事情都發生的太快,他們看得眼花繚亂,隻能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謝源源從後麵飛躍上來,急急問:“沒事吧?!”

“沒事!”顧西大聲回答,“我們倆聯手,先把這三個乾掉再說!”

不對勁,張裕額上冷汗涔涔,不對勁,這個世界來的知名團隊一定不止江山笑一個,不然集中營的局勢必然不會猛烈崩盤到這個地步!

“……除了江山笑,還有誰?”他啞著嗓子問,“剛才那個不是你們的隊員,起碼我沒在新星之城裡見過,肯定還有其他人!”

顧西的十指指根皆懸浮著魔法陣一樣閃閃生光的半透明指環,金絲繚繞,他微微一笑:“我好像從來沒說過,這裡隻有一個江山笑吧?”

指揮官被殺戮狂潮淹沒的背景音殘酷而血腥,將顧西白皙秀氣的臉襯得分外不搭:“另一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團,不過四個成員……”

“無人入眠!”張裕悚然道,這個數字一下令他敏銳地想到了什麼,“居然是無人入眠!”

“叫我乾嘛?”謝源源納悶道,“就算認出我們了,我們也不會放過你的哦。”

博士轉頭盯著他們,神情十分不對勁:“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麵對BOSS的質詢,張裕不禁語塞,顧西卻不管他,隻是接著道:“而且,根本就沒有什麼擔任獄卒角色的另外兩個玩家,對不對?這個說法隻不過是穆斯貝爾海姆指使你們放出來的煙霧|彈,目的就是為了擾亂我們的視線……”

“但這不可能啊!”謝源源心慌道,“他們怎麼能發現我呢?!”

“……沒錯!”另一個玩家一咬牙跺腳,也不顧BOSS就在現場,竟然乾脆地承認了,“我們確實和穆斯貝爾海姆合作了,是他們先找上我們的!他們允諾出好處,並且讓我們在發動探測道具的時候編出這個謊話,無論身後有沒有其他人。假如我現在告訴你們這些,你們會放我一馬嗎?”

謝源源愣住了,長久以來,團隊和他本人都非常信任自己利用特殊體質探聽來的情報消息。他從來沒想過,也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情:有人居然可以搶先一步參透他的特質,轉而用一個假的線索,給所有人施了障眼法!

“我明白了……”對峙中,博士忽然道,“你們的真實身份都不是犯人,而是隸屬一個或者多個組織,這裡就是你們競爭的場地,這些背叛者是……”

他轉向兩名閒散玩家:“……你們也是,對不對?”

顧西和謝源源都覺得無所謂,反正這三個等一下就要被他們合力乾掉,現在暴露身份也沒什麼問題,唯獨那兩個玩家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說嗎?”博士冷冷一笑,墨綠的眼珠裡閃爍著神經質的光,“瑪塞爾應該去完成她的最後一個任務了,總歸這裡是要毀滅的……就讓我再陪你們玩玩兒吧。”

話音未落,他後背的軍服便驟然撕裂,從脊梁處伸出兩支纖細銀白的機械臂,一把揪住了身旁的玩家,將兩管血紅色的藥劑果決注射了進去!

二人正在心生畏懼,十分想要見風使舵、轉變立場的時候,他們沒有想到,也沒有見識過納粹醫官的喪心病狂之處,冷不防被抓了個正著,剛挨完這一針,立刻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哎……!”謝源源見勢不妙,正打算上去阻攔,但眼看已遲。兩名玩家的瞳孔猶如被攪開的泥水,瞬間變得渾沌無神,沁出道道猙獰的血絲,囚服下的肌肉也爆炸隆起,骨骼強行拔節的脆響更是令人十足牙酸……眨眼之間,他們就從兩個正常的成年男人,異化成了個頭壯碩,體格畸形的變異體!

顧西驚了:“臥槽,這比T病毒見效都快啊?!”

“研究不出人魚血的解藥,但是在裡頭做一點小小的手腳,還是我,敵國的天才所能完全做到的!”博士身後再次伸出兩條機械臂,猶如四條銀白的腳架,又像章魚的腕足,支撐他懸空飛速行動,“上吧!撕碎他們……”

博士的目光移到指揮官身上——那都不是人形,而是一攤混合著扭曲金屬的爛肉了。他複又移開眼神,沉聲道:“……然後,再和這裡一起迎接毀滅的終焉!”

顧西神情冷肅定了定心神,厲聲道:“對方的主力全部分散了,現在就是逐個擊破的好時機!”

“那我掩護你。”謝源源的袖劍一下彈出,“畢竟我想殺了他……也已經想了很久了!”

他的眼光凝固在博士的手腕處,那裡還擦著一道淺淺的痕跡,猶如投下的一小塊陰影——是他第一晚到這裡時,就灑在納粹醫官身上的追蹤毒粉。

一個眨眼的刹那,謝源源的速度便已快到了極點,【見翡翠】和【孔雀瞳】於他的眼眸中熠熠生輝,宛如流轉的漫天星河,瞬間解析出一條最優的暗殺路線!

變異體失去理智的嘶吼;身側飛濺破碎的浪花;他在好多個黑夜看見的奴役、鞭打、無端的死亡,還有恐懼的淚水;他在好多個白天聽到的祈禱、安慰、相互的依偎,以及苦工的疲累……

時光的流速於刹那變得無比緩慢,一切都定格的場景中,唯有謝源源快如閃電,衝目標飛身掠起,而後揮出快準狠的雷霆一擊!

——這一下太華麗,太絢美,宛如孔雀的翎羽劃過夜空,宛如雨後的虹光跨越山川江海,這甚至不能稱作是一次合格的刺殺了。但它既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便意味著將會有一個生命,用死亡來換取它的美麗。

法比安眼前驀地一片昏暗。

他先是一驚,又想到這些背叛者似乎都有些彆樣的手段,或許這就是他們的本領之一,並且用它剝奪了自己的視野。這麼想著,他就想抬起手,摸一下自己的臉。

博士覺得很不對勁,因為他既不能說話,也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變異體的慘叫亦離他的耳畔越來越遠,等到什麼也聽不見的那一刻,他陡然墜入了無邊的漆黑長夜——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被放逐到了無人的荒蕪宇宙,切斷了與世界的一切聯係。

“我……靠……”顧西在和變異體纏鬥的空隙裡目瞪口呆,誇張地張大了嘴巴,“你……你太牛了!”

變故僅在一息之間,他連謝源源的進攻路線都沒看到,就見一道燦爛的藍光劃過納粹醫官的雙眼,不知道那是什麼神兵利器,切的天靈蓋都飛出去三米高!

謝源源喘息著後退幾步,一腳把那僵死在機械臂上掛蕩的屍體踢得塌成一堆,回道:“過獎了!”

“這兩個東西要怎麼解決啊!”顧西被糾纏得厭煩至極,又心疼池青流這些天的勞累,不想叫他過來幫忙。

謝源源甩了甩袖劍上的血和組織液,就要上去一塊打:“你有沒有解藥了?這個既然是從人魚血上改的,那解藥應該也有效果吧?”

顧西咬緊牙關,不屑道:“老子辛辛苦苦搞出來的解藥,憑什麼要給這兩個反骨仔用啊?!”

謝源源“呃”了一聲:“但其實主要的原材料還是姐的血啊……反正你先用了唄,以後我再幫你問姐要……”

杜子君:“……謝源源。”

乍一在頻道裡聽見杜子君警告般的聲音,謝源源差點噌地嚇飛出去:“姐姐姐、姐!”

所幸杜子君未曾追究他的責任,隻是威脅道:“搞快點,爭取在半個小時後下山!”

“哦好的,知道了!”謝源源苦著臉,急忙跳進戰局,“姐說要在半個小時後下山!”

顧西也沒轍了,他想了想這些天費心勞神的池青流,還是從背包裡甩出兩管淺紅色的藥劑,用金絲縛住變異體之後,往它們的血管裡猛然紮去!

變異體混濁的眼球一陣抖動,從喉嚨裡發出含混不清的低咆:“……殺,了……我……”

顧西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沒再說話,而是直接推光了藥液,然後輕靈後跳,望著兩具看不出人形的軀殼在地上抽搐掙紮。

“如果能活下去,記住彆再做反骨仔了。”顧西撇了撇嘴,“如果死了,那就用下輩子來記住這個教訓吧!”

說完,兩個人便從屋頂上跳下去。雖然怪物的數量在和指揮官搏殺之後已經削減了許多,剩下的還貪戀士兵泡在洪水裡的屍體,隻顧大快朵頤,不管其他,但仍然有小部分在洪水裡四處亂遊,隨時打算伏擊岸邊的人。

遠處還有幾個犯人爬到屋頂上哀哀呼救,謝源源跑過去撈起兩個,顧西撈起兩個,很快就飛到了岸邊。

好在集中營的地勢比湖還要高一些,這時,水位已經往下褪了。秦櫻按照杜子君提供的路線,一邊磕藥,一邊推進出一條冰雪凝成的大橋,從半空中橫架過去。池青流站在一地擠擠挨挨,劫後餘生的犯人跟前,對聞折柳大聲道:“這邊差不多了!水可以撤下去了嗎?!”

賀欽拉著聞折柳的手,兩個人正在地下實驗室用儘全力地狂奔。聞折柳扯著嗓子:“等一下!等、等一下!!我這邊……哎我的媽……太能追嘞!”

身後的通道回蕩著納粹護士長歇斯底裡的咆哮,賀欽就手攬過他的腰肢,帶他跳過一個防滑帶:“誰讓你招惹她的?你這就是活該,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聞折柳叫苦不迭:“哥,我真想不出還有什麼轉移她注意力的方法了!我本來就是參與值-150的人,你要我跟她好好說,她沒把我一拳打死就算不錯了!”

“她的破綻在哪,看出來了嗎?”

聞折柳咽了咽澀痛的咽喉,道:“啊,我勉強能猜出來一點……不是臉,不是拿醫療器械的手,應該是子|宮才對!”

賀欽:“你是看見她跳下來的時候,護住下腹那個動作了?”

“……對!”聞折柳氣喘如牛,不停喝藥,“我本來是想試探一下她的,沒想到……隻能說,真是太矛盾了!”

“殺人如麻的黨衛軍護士長,激進民族主義者,戰爭狂熱份子,甘願為國家把自己改造成80%的機械生命體,但內心居然還沒有放棄作為母親的身份嗎?”賀欽笑了一聲,“挺有意思,這邊走!”

瑪塞爾的動靜如厲鬼冤魂不散,賀欽厲聲道:“杜子君,叫禦召茶下來一趟!”

聞折柳道:“你是想……”

“打蛇掐七寸。”賀欽冷漠道,“既然發現了這個弱點,不利用豈不可惜?”

兩人同時穿過拐角處,聞折柳順手扔下了一隻偃蛇,賀欽則引爆了埋在這裡的炸|藥,巨響過後碎石墜落,一下便將通道掩埋了大半!

瑪塞爾怒火衝天,幾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正想用觸手鑽開障礙,一隻血色的利爪卻豁然破開了她的肚腹,頓時在鉛灰色的亂石堆上撒出一潑鮮豔的赤色!

體內唯一的弱點遭受重創,疏於防備的護士長慘叫一聲,聽見身後詭異的女聲咯咯尖笑。來人隨後猛地撤手,將她整個甩飛在了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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