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聞折柳驀地抬頭, 這句話一如她在快樂道森的世界帶給他的最終提示, 仿佛蘊含著某種極為關鍵的奧秘, “你是說……”
他心頭一動, 飛快地想到了某種可能。
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和霧氣一同此起彼伏:“我可什麼都沒說。”
杜子君莫名其妙:“什麼意思?返老還童的泉水,世上還有這種東西?”
“誰知道呢。”瓏姬語氣悠閒,“有事再叫我吧,巫女大人。”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又同時消散在熊熊大火和殺戮的嘶吼中。賀欽一直捂著聞折柳的眼睛, 不讓他直麵近在咫尺的慘象。
“聽到了?”賀欽安撫地摸著他的脊背,宛如給一頭受驚的鹿順毛,“沒事的, 沒事的……今天晚上一過,明早我們就去修道院。隻要解決完這個世界的謎題, 他們也一定會得到救贖的。”
聞折柳的身體依舊在輕微地發著抖,他已經在恐怖穀內經曆過了如此之多的戰爭和死亡,但麵對如此實力懸殊的屠殺,他渾身的血液還是像燒開了一樣, 攪得每一根骨頭都發熱發顫。
“……好。”他說, “我們會解開這個世界的謎題的, 無論它的委托人是誰。”
這時,遠方山巔, 修道院的頂空, 忽然穿出一聲沉悶的鐘聲。
那聲音曠遠渾厚, 仿佛有形的波浪, 緩慢而堅決地推進到四麵八方,幾遍離得如此之遠,哪怕身邊嘈雜沸亂,四個人也能清晰地聽見這聲種響。
更加奇異的景象出現了:鐘聲回蕩過後,四周的人聲、燃燒聲、砍殺聲,還有哭叫聲統統散去了;無數搖晃的影子,閃爍煌煌的火焰,屍體和掠奪生命的死亡也全部消弭於無形。一切猶如過濾之後留下的殘渣,留下的隻有遍地焦黑的寂靜屋舍,被風卷起的餘燼。
幻影不見了,他們就像站在倏忽褪去的潮水裡,茫然地看著留下的一地狼藉。
“……這算什麼?”謝源源往前走了兩步,他蹲下身體,食中二指在地麵抹過,沾了一片陳腐的焦灰,“這……這就是鎮子原本的模樣嗎?”
“看樣子沒錯,”杜子君轉了一圈,“我們先前經曆的一切……”
賀欽說:“是真的,也是假的。”
“他們就像迷失在時間漩渦裡的幽靈,”聞折柳道,“或者換個例子……就像參加舞會的辛德瑞拉。珠寶華服是真的,金馬車是真的,水晶鞋也是真的,看得見、摸得著,但這些在過了午夜十二點之後,便會統統變回原型。”
“隻不過,他們比辛德瑞拉還要慘一萬倍。”賀欽補充道,“他們還得重複經曆一遍死亡,才能變回原樣。”
焦灰飛過,兩頭老馬不安分地打了個響鼻,馬車夫癱倒在一堆化為腐朽的磚頭堆裡,睡得一臉黑。
謝源源問:“那現在怎麼辦呢?住的地方也沒了,還讓人被迫看了一場不愉快的場景回放……我們現在動身去修道院嗎?”
“不。”賀欽回答,“現在幾點了?”
聞折柳調出係統,回答道:“一點鐘……剛過。”
“我們就留在這。”賀欽說,“還有一個關鍵的時間點,需要我們記下來。”
杜子君眯起眼睛,凝望著山上修道院的輪廓,低聲道:“這聲鐘響又是什麼情況?看起來,修道院似乎著手處理了這個小鎮的事情,這樣還需要委托我們去解決鬨鬼?”
“一點鐘,鎮上的人全滅,”聞折柳站在廢墟間思索道,“同時修道院敲鐘。假如要完成一個活著——毀滅——重生的循環,又需要多少時間,這段時間又意味著什麼?”
賀欽說:“等等看,彆心急。”
“對了,”杜子君忽然道,“天下之火那四個人去哪了?如果這個世界是同步進行的任務,那他們應該和我們在一塊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