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源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在這樣的重壓下,他甚至不能轉一轉自己的眼神。他終於明白了賀欽在顧慮什麼,又為什麼叮囑他們在看到海拉之後記得快跑,可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海拉彎起一邊的染血紅唇,也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在原著裡,加姆不過是我豢養的獵狗,斯庫爾和哈提即便有吞噬日月的功績,不過也隻是芬裡爾的一對後代。你真的以為,我們跟他們……是一樣的存在嗎?嗯?”
謝源源猶如置身在萬噸沉重的深海,海拉沒有給他任何使用道具反抗的機會,僅僅一個照麵,她便直接打出了謝源源的靈魂,把他的核心數據從載體上生生剝離了!
海拉打了一個響指,“我,死亡本身,允許你開口說話。”
謝源源猛地咳嗽起來,身上的禁錮被豁然打開了一個缺口,總算令他有了喘息的時機。
“你……”他恐懼地望著海拉非人的容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你們為什麼……要躲起來?”
海拉望著他難掩驚恐的眼神,吃吃地笑了起來,死亡冠冕上的星辰流蘇也跟著不住顫抖。
“為何要問如此愚蠢的問題?”海拉勉強收住了笑意,同時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她白骨的指尖劃過謝源源的靈體,一陣難以忍耐的嚴寒頓時凍結過他的神魂,令謝源源的嘴唇不住顫抖,幾乎是用儘全力,才吞咽下大聲痛叫的衝動,“不過……這倒也不是不能回答。”
她的左眼美如星子,右眼隻是一攤空洞的腐肉,這時,她就用這雙眼睛凝視著謝源源:“聞折柳是賀……賀欽的死穴,選擇他本來是一件非常合適的事情,不過,棘手就棘手在這裡……他掌握的第一個世界的boss,手裡有一把異常麻煩的鑰匙。”
“……”謝源源沒有說話,他注意到,在提及賀欽的名字時,海拉不自然地停顫了一下。
海拉蹙著眉頭,露出不悅而矜傲的笑容:“那把鑰匙在彆處不值一文,但在這裡,卻有著非比尋常的力量,就連死亡也不能阻隔它,因此,他不是最佳人選。那個很看護你的女人——或者說男人,如果可以除掉他,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可是,我針對他的計劃早在上個世界就泡湯了,人魚太過偏袒他,甚至允許他觸摸自己的心臟……我一眼就看見他身上攜帶的永生印記,這恰恰是死亡難以企及的,所以,我也隻好放棄了他。”
“最後一個男人……”這次,海拉乾脆連他的名字也不說了,仿佛這個名字會灼燙到她的舌頭,“死亡無法被消滅,但死亡不會自尋死路。大鬨一通固然很有意思,但是,螳螂捕蟬,做最後的黃雀,難道不是更省心省力嗎?比如現在,我就在這裡抓到了你這個小東西。”
謝源源說:“……你害怕了。”
“難道你不害怕嗎?”海拉的笑聲低沉,“直麵死亡,這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經曆的體驗,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凝視著謝源源,她漸漸收斂了笑容,鋒銳的指骨尖輕輕劃過他的臉頰,聲音也像暮色的黃昏,朦朧地籠罩在大地上:“至於你,我真的非常、非常好奇,你的身體究竟是怎麼回事,假如不是我親自來找你,想來這樣趨近於虛無的存在感,當真可以躲避到世界和時間的儘頭,永遠逃過死的製裁……也說不一定。”
謝源源渾身動彈不得,甚至連神智也跟著恍惚了,他感覺自己浸在極度嚴寒的冰水裡,同時燒在地獄沸騰的岩漿裡,劇烈的痛楚淹沒了他,幾乎要把他的靈魂活活撕成兩半。
……救……命……
“五分鐘已經過了。”杜子君挑起眉梢,“謝源源,回話。”
三息過後,傳音符紙裡還是靜悄悄的。
三隻無眼怪生生拖住了鄭幽歌的亡靈大軍,甚至他本人也被追殺得形容狼狽,聞折柳已經跳到了穀底,爭分奪秒地搜尋起來,聽見杜子君忽然開麥,但過了一會,還沒聽見謝源源的回答,內心當即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會不會是沒聽見?”他扒開一塊石頭,下麵壓著一角破碎的布料,還有一隻橫生的乾枯手骨,在聞折柳身後,已經平平地妥善放置了十六具這樣的破碎屍體,以及滿地亂滾的機械蜘蛛,“結界有沒有限製傳訊符紙的功能?”
賀欽揮開長刀,乾脆地格擋開李戎的攻勢,眼神同時沉了下去:“不會,傳音符紙是我們在這個世界選擇的隊內通訊道具,不到異度空間那種級彆,基本不可能屏蔽它的通信……杜子君。”
杜子君麵沉如水,魔女雙槍在日光下閃爍著淩厲的光澤:“掩護我!我現在就要進去找人了!”
“ok!”情況危急,聞折柳也顧不得許多了,急忙手忙腳亂地從山崖上爬下去,“哥,你那邊準備好了沒有!”
“可以了!”刀光劈斷長河,一往無前,宛如晴空炸響霹靂,賀欽目光如電,與緊追不舍的李戎轟然撞在一處!
與此同時,聞折柳手中悍然放射出一道無匹的電光,宛如貫穿天地的□□,從深深的裂穀中豁然洞穿向蒼穹,與賀欽發出的刀光重合地分毫不差,共同震響在修道院的兩側!
霎時間,滿天烏雲如瀚海攪水,遮空蔽日,沉沉朝山巔壓倒過來,將萬裡無雲的高空阻隔在隱隱的轟鳴雷聲之後。修道院的修士和修女方才還在疑惑那聲巨響和雷光是什麼,見了此情此景,這才恍然大悟。
“打雷了!馬上要下大雨了!”一名身強力壯的修女匆匆大喊,“先回室內,不要在外麵待了!”
在又一個巨聲雷霆落下的瞬間,杜子君手中的斯卡布羅集市狂吐火舌,猶如連續不斷的狂風驟雨,瘋狂炸開了第二重無差彆狙殺的結界,一躍跳上了二樓的外窗,一槍將那彩窗玻璃轟得粉碎!
季元鳳心頭一顫,厲喝道:“來了!”
震響伴隨窗外轟鳴的雷聲轉眼而至,譚昊倉皇回身阻擋,還未來得及出拳相吉,迎麵咆哮的大浪便呼嘯而來,渾如不可抵抗的巨手,一掌將其轟穿了三間房屋的牆壁!
“人呢?!”杜子君在這時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心思,劈腿便把淋得濕漉漉的季元鳳踹得飛起,轟隆撞到了窗邊!季元鳳精通火係,但卻在隸屬人魚的海水中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由杜子君一槍抵上自己的額頭,“你們沒看見人?!”
季元鳳被這一下跺得差點吐血,劇痛之後就是怒不可遏的殺意,她死死瞪著杜子君,紅唇邊淌下一線血色,氣到深處,反而什麼都罵不出來了。杜子君的目光淡漠而狠戾:“說話。”
譚昊掙紮著從淹沒半腰的海水中爬起來,他一眼便認清了形勢,心知李戎不在,他們麵對人魚的持有者,也隻有被壓著打的份兒,遂急忙大喊:“我們沒看見人!”
杜子君的眉心一跳,季元鳳殺氣騰騰地嘶聲道:“要你他媽多嘴?!”
“真的,我們沒看見人!”人還被槍頂著腦袋,譚昊不敢意氣用事,接著道:“相信我,我們真的沒看見……”
話到嘴邊,他忽的靈光乍現,心道來的人不可能是聞笛,也不是那個天下第一的賀欽。如果是聞笛失蹤了,那來要人的肯定是賀欽,不會是彆人,所以眼前這個凶神來要的人,隻能是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小透明了。
想到這裡,他連忙改口:“……就算你要的人來了,我們也看不到他,發現不了他,更彆說把他殺了……不是我們!”
杜子君的呼吸淺了幾分。
他知道,譚昊說得十有八|九沒錯,他們確實很難傷到謝源源,可這也就意味著,謝源源現在的處境,比現在還要凶險千萬倍。
“你等等,等等,我有個辦法!”傳音符紙裡,聞折柳喊了一嗓子,“靠,我突然想到……嗨!我早該想到的!”
他在那頭吆喝了一嗓子:“彆追著玩了!把人帶過來!”
無眼怪物作為珍妮的隨行侍從,又跟著吞了好幾個世界級boss血肉,比一般世界的小怪等級高出不下數倍,打一個人類玩家召喚出的鬼靈大軍就跟玩兒似的,根本不在話下。此刻聞折柳一聲令下,當即捉了被追得滿地亂滾的鄭幽歌,幾下攀爬到他身邊。
峽穀的後方,已經齊齊擺了幾十具殘破不全的屍骨,機械蜘蛛猶在匆匆忙忙,勞碌不休,繼續把剩下的找出來。
“喂,”聞折柳看著死靈法師,燃燒的火光映亮了他氣到發黑的臉,“你是死靈法師,沒錯吧?”
“……”不說話。
聞折柳一攤手:“我說過的,我們完全可以化乾戈為玉帛,節省彼此的精力和時間……”
鄭幽歌:“……滾!!”
傳音符紙的頻道這時候是開著的,賀欽在另一頭聽見這聲憤怒的滾,笑了一聲,道:“把他的舌頭拔了。”
無眼怪物聽見他的指令,居然當真要抓住鄭幽歌的顴骨,把他的舌頭扯出來,聞折柳嚇得臉都白了:“喂你們到底聽誰的啊?!少聽他胡言亂語好不好!!”
他看著鄭幽歌,歎了口氣,對杜子君道:“季元鳳在你手上吧?”
“在。”
“你讓譚昊說句話,隻要能說動鄭幽歌幫忙,我就把他和季元鳳一塊放了。”
鄭幽歌神情微變,也不知道譚昊在那邊小聲說了什麼,死靈法師的臉色變了幾變,雖然還不太甘心,但聞折柳知道,事情已經成了。
“你能感應到靈魂一類的東西,我問你,這些屍體,你能感應到它們的靈魂在哪嗎?”聞折柳問。
鄭幽歌被無眼怪物從腥臭的血舌上放下來,表情比自己身上還臭,聞言,他不由啞聲譏諷:“它們的靈魂?你是怎麼解謎的,它們的靈魂不就在修道院裡,和我們朝夕相對嗎?”
聞折柳耐心地說:“我是說,你能不能感應出來,有哪三具屍體,它們的靈魂沒有了,感應不到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