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的心境,太不尋常了。
阿惠如果知道自己又成婚了,會不會氣到昏厥。算了,她的身子一直那樣衰敗。總不能為了她,自己不過日子了。
第三日,林氏要回門,要回義兄家裡。一大早,陳有生本來要陪同前往。但是,劉三娘哭喊著闖進來,他有些不好的預感。
林氏正要攆人,劉三娘已經攥住了陳有生的衣袖,“老爺,夫人死了,你去看看吧。她一直盼著你呀,臨死都沒再見到丈夫一眼啊,我可憐的夫人啊!”
死了,誰死了?
陳有生有些不大明白,倒是林氏明白了,“老爺,那徐氏去了。給些銀子,讓打發了吧。咱們還要回門呢,縣丞大人還在等著,彆讓我義兄等急了……”
話音未落,陳有生已經抓住了劉三娘,質問到,“誰死了?”
“夫人,夫人啊!”
……
那之後的事情,陳有生不大記得清了,好像他讓管家備了車馬,要劉三娘領他去莊子上,好像林氏大怒,扯住他不許走……
徐惠人平靜地躺在床上,灰敗的臉色,緊閉的眼睛,身上是一件半舊的衣服。
她死了,屍體早就涼了。
陳有生突然想起,好像曾經花前月下,自己說過,“阿惠,我一定會讓過上好日子,讓所有女人都嫉妒你,羨慕你。你信我,我能賺到大錢的。”
眼前的景象讓陳有生感到臉疼了,他第一次換了個心思去看徐惠的人生,似乎成婚前,徐大小姐都是風光體麵,恣意快樂的。自打跟了自己,就在吃苦,真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後來一直生病的日子,就更不用提了。
原來,她跟著自己,沒有過上好日子。阿惠,她死前,是不是後悔了。
陳有生緩緩地,自己都沒有察覺地就跪下了,握住前妻冰冷的手,懺悔了,“對不起。”
嶽父一家的死,是他連累的。那件事,對誰都不能說的。現在可以說出來了,對著她的屍體。
厚葬了這個女人,陳有生又回去過自己的日子。
隻是這一次,他眼裡再沒了其他女人,而是常常跑去徐惠曾經的住處。破敗的屋子收拾好了,他躺在前妻的床榻上,還曾經做過一個夢,一個說不上是什麼樣的夢。
夢裡,他和徐惠是白頭到老的過了一輩子的夫妻。他是徐家的贅婿,他們生了兩個有出息的兒子,一個姓徐,一個姓陳。他自己做了上門女婿,也沒什麼大出息。但是,兩個兒子一個做了官,一個生意做得好。
那是,有些遺憾,但是平順和美的一生。隻是每每在聽到有人背後笑話他靠嶽父家討生活時,還是有些不足之心。
夢醒了,陳有生無法評價這個夢,說是美夢吧,夢裡的他沒什麼出息。說是不好的夢吧,夢裡的日子卻是平和恬靜的,歲月靜好。
陳家家主思念亡妻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人人都說他有情有義,但是,有個人卻知道,他是個負心漢。
那個人,是毛縣丞。他張口就要徐家的產業。陳有生自然不能給他,且不說這份產業有多大,就說那是阿惠的產業,也不能落在一個不相乾的人手上。
至於林氏來說情,換來的隻是陳有生冷冷的一瞥。原來這個女人是如此貪婪,自己怎麼沒看出來呢?她跟阿惠比,提鞋都不配!
可是最後,他不得不給,因為毛縣丞知道了,他連累死嶽父一家的事,……居然被毛縣丞拿住了把柄。
若是讓人知道,自己的名譽就毀於一旦。
隻是,陳有生自從成了天選之人,就心裡驕傲得很,怎肯讓人一直壓著。他鋌而走險,去抓毛縣丞的把柄,準備送給縣令,做投名狀。
但是,老謀深算的縣丞還是逃脫了。不過也不是完全無用,那人脫了罪,卻保不住自己位置了。
退下來的毛縣丞,丟了官,也不敢再擺威風,陳有生也就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但是,陳有生忘了,家裡還有那姓毛的義妹。林氏最終毒殺了他。
腹痛如刀絞的時候,陳有生不可置信地問,“為什麼,我為了你,連原配妻子都休了,你……”
這時,姓毛的走出來了,“為什麼?”他嗤笑,一把摟住林氏,還回頭反問,“你說為什麼?”
陳有生終於明白了,原來,自始至終,這都是個局,逃不脫的局。
“賤……人……”
林氏才不在乎,“自從那徐氏賤人死了後,你何曾踏入過我的房門?何曾正眼看過我?跟遊魂似的,還說我跟那個女人比,提鞋都不配!可笑!你如今要死了,好叫你死個明白。我和義兄,第一次見麵就做一處了,要不是為了套你的財產,我早就成了縣丞的二夫人了!”
震驚、悔恨,陳有生怒極反笑,那笑容十分猙獰,彌留之際,他模糊地想著,若是沒有那個什麼金手指就好了,夢裡的人生其實不錯的。
……
那個經商奇才去了,他的第二位夫人哭得昏厥,顧不上理事,那女人的義兄毛縣丞忙裡忙外。
有好事者就議論起來,這偌大的家業,該不會落在那位新夫人的義兄手上吧。
三個月後,不再韜光養晦的的縣令下令開棺,起出了陳有生的屍體,開棺驗屍的結果,是中毒身亡。
最後,林氏和毛縣丞都被判了斬首。
這件事情,在多年後,還被人們津津樂道。
人們說起,那位曾經的首富,自從遇到先夫人,就好運連連,富貴發達。先夫人一死,就好運到頭。他為了後妻,休了前妻,可最終,前妻因被休而死,他則被後妻毒殺。果然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