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程千帆對今村兵太郎的了解,今村是一個看似清廉,實則貪婪之人。
或者,更加客觀的說,今村兵太郎是一位公私分明之人。
於公,這是一位深受日本菌國主義影響的優秀外交官,能力不俗。
於私,今村兵太郎對錢財的欲望雖然很隱蔽,但是,此欲望是非常樸實且認真的。
在程千帆故意用言語暗示之下,今村兵太郎不可能不知道程千帆抓了赤木君,是為了從赤國富那裡索取錢財。
以今村的貪婪,即便是要求程千帆放了赤木君,也定然會暗示程千帆可以向赤國富索取一些錢財。
也許赤國富已經暗中給了今村錢財,但是,這並不衝突,小程巡長撈的錢財,今村可以再入賬一筆的。
一個中國商人而已,帝國從他身上扒些錢財以茲為孝敬,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想必赤國富是應該有心理準備的。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這裡了。
今村兵太郎直接說放人,其他的什麼話都沒有多說。
單純看待此事,似乎赤國富在今村心中很重要,但是,聯係到後麵今村言語中對赤國富的態度,這又是矛盾的。
此外,赤國富知道自己兒子被巡捕房抓捕,一直沒有來巡捕房洽談放人條件,竟是直接找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的外交人員出麵,這本身就有違常理。
程千帆從煙盒取出一支煙,用煙蒂對火。
隨手將煙蒂扔出去。
赤國富一家,成功的引起了他更大的興趣。
赤國富這種親近日本人的商人,有很多,以後會更多,並不足以引起肖先生的濃厚興趣。
或者,更加確切的說,是赤國富的日本妻子引起了他濃厚的興趣。
直覺告訴他,今村兵太郎所受之請托,不是來自赤國富,而是這個神秘的日本女人。
之所以說神秘,是因為赤國富的這個日本太太,幾乎很少公開露麵,坊間對於這個女人傳聞甚多,其中不乏床笫之間的桃色新聞,但是,多為謠傳,並無真憑實據,而真正見過這個日本女人的更是少之又少。
甚至於,程千帆隱隱有一個猜測,赤國富家中真正做主的,也許不是這位赤國富先生,而是這個日本太太。
南京,領袖官邸。
王之鶴在走廊裡同錢達俊抽煙、聊天。
“一定是有日本奸細潛伏在政府高層內部,這些混蛋暗中通風報信,不然不會這麼巧。”王之鶴憤憤不平說道。
前幾日,委員長從南京秘密出發,經蘇州,抵達菎山前線,召見了前線將領,鼓舞軍隊士氣。
返程的時候,有日本轟炸機突然飛臨蘇州火車站,若非隱蔽得力,常凱申命令換了另外一輛專列,堪堪躲過了日本軍機的查勘。
若是炸彈落下,後果不堪設想。
此外,火車站燈火管製不良,日本軍機飛來的時候,燈光忽明忽亮,看起來就像是給空中的日軍轟炸機發信號一般。
這也令王之鶴非常憤怒,他堅持認為火車站通敵。
不過,後來查明,火車站員工沒有問題,是燈泡的質量有問題,卻是揪出了以次充好、偷挖國家公產的碩鼠。
對於日本轟炸機突然飛臨蘇州火車站之事,王之鶴堅定認為,這並非偶然事件,定然是日本人提前偵知委座前往上海前線,故而派出轟炸機。
或許是因為無法確定委座何時抵達蘇州火車站,日本人怕打掃驚蛇,故而沒有投彈。
“委座的行程是高度機密,卻三番兩次泄密,真是令人不寒而栗。”錢達俊說道。
“漢奸最可恨。”王之鶴罵道,“由於前幾年政府放任不抗日,漢奸越來越多,有些王八蛋就是賤骨頭,看到當漢奸威風,就爭著賣國當漢奸,現在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聽聞王之鶴拿此前國府對日態度說三道四,錢達俊沒說話,心說也就是你王之鶴,其他要是說這樣的話,早就被委座踢出侍從室,乃至是法辦了。
“不行,我要去找委員長說說,戴春風、薛應甑無能,指望不上,必須加強侍從室的保衛工作。”王之鶴將煙蒂扔在地上,皮鞋用力踩了踩,轉身離開。
錢達俊看著王之鶴的背影搖搖頭,前幾天,王之鶴便告了薛應甑和戴春風的狀,害的此二人被委座一通劈頭蓋臉的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