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程千帆罵,老黃也不生氣,嘿嘿笑,眼睛盯著桌子上的燒雞,舔了舔嘴唇。
“老黃,你這是知道我們晚上有好吃食,聞著味兒就來了。”侯平亮笑著說道。
巡捕晚上值夜班,經常會聚在一起吃喝,老黃這家夥是踩著點來蹭吃食來的啊。
老黃被看破心思,咧嘴笑。
“老黃,我可是知道你那裡有幾瓶好酒,快些拿來。”程千帆催促說,“這大冷天的,凍死個人。”
“這就去,這就去。”老黃扭頭走了兩步,沒忘記叮囑一番,“說好了啊,雞腿是我的。”
“少不了你的。”程千帆說道,看著老黃撐著雨傘沒入暴雨中,他跺了跺腳,“我得去看看,這老黃指定不舍得拿出好酒。”
巡捕們哈哈大笑,紛紛嚷嚷巡長說的極是。
程千帆披上雨衣,衝入暴雨中,來到醫療室。
“我正在想辦法聯係你,正巧你出來了。”程千帆哈了哈手,說道。
“我從門縫看到你辦公室的燈一直亮著,想著大頭呂此前抓了人回來,就琢磨著指定有事。”老黃說道。
程千帆心中高興,和老黃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同誌搭檔就是舒坦。
“確實是出事了,大頭呂抓來的是我們的同誌。”程千帆壓低聲音說道,“這名同誌我見過,名字叫阿海,他身上攜帶抗日傳單。”
“需要我怎麼做?”老黃問。
“老黃,快點,彆磨磨蹭蹭,我知道你藏著好酒呢。”程千帆扯著嗓門說道,然後立刻壓低聲音,“你要想辦法去聯係彭書記,請他安排人來保釋阿海。”
說著,程千帆從身上摸出五根小黃魚,遞給老黃。
“阿海經受住了拷打,一直堅稱傳單是他撿的,請組織上安排一位身份合適的同誌,或者是認同我黨,主張抗日的朋友也可以,請其連夜去見金克木。”程千帆說道,“金克木會同意放人的。”
老黃點點頭,明白程千帆為何說要找金克木疏通,此人是中央巡捕房內部主張對日態度強硬的代表人物。
金克木的大外甥在第一次淞滬抗戰中殉國,此人同日本人有深仇大恨。
“要快,必須趕在中午之前放人。”程千帆叮囑說。
“明白。”老黃點點頭,他知道程千帆要在今天中午和上海特高課方麵接觸。
一旦此案被日本方麵接手,阿海便絕難幸免了。
“有辦法避開崗哨出去嗎?”程千帆問。
“放心吧。”老黃說道,這些年他在醫療室扮酒鬼,經常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去行動,有的是辦法繞開崗哨。
“就這瓶酒了,我都看到了,老黃你彆藏著了。”程千帆笑著說道。
“這也就是巡長你,換做是彆人,我可舍不得。”老黃嚷嚷說。
“另外,你暗中盯著大頭呂,我懷疑這家夥要投日。”程千帆說道。
“好,交給我了。”
虹口區。
“汪先生,你很好,大日本帝國是不會虧待朋友的。”三本次郎麵帶微笑,拍了拍汪康年的肩膀。
挨了一頓鞭子的汪康年被三本次郎拍到了肩膀的傷處,下意識的咧咧嘴。
第一次被敵人抓捕,第一次受刑,他以為自己可以扛過去,但是,荒木播磨的幾鞭子抽下來,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受刑,真的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
他實在是無法理解,此前那些被他親手抓捕、嚴刑拷打之下依然死不悔改的紅黨是如何做到的。
看著三本次郎,他知道自己此時該說一些類似於願意為大日本帝國效力之類的話,但是,畢竟是第一次當漢奸,臉麵放不開,終究是沒有開口。
三本次郎看在眼中,並沒有在意,汪康年已經邁出了那一步,沒有回頭路了。
他掃了一眼另外三名黨務調查處的特工。
汪康年投降後,出麵招降此三人,三人沒有過多猶豫,便表態願意跟隨組長一起為大日本皇軍效力。
三本次郎指了指桌子上的紙筆,露出得意的笑容,“汪先生,請吧。”
曹宇是黨務調查處派往紅黨的間諜,此人對於黨務調查處上海區的情況實則了解不多,除了知道自己的直接上線汪康年之外,便隻知道發展他加入黨務調查處的上海區副區長覃德泰。
而汪康年則不然,此人是黨務調查處行動股組長,是黨務調查處的老資格特工,此人對於整個黨務調查處上海區的情況都非常了解。
說是汪康年的腦子裡掌握著黨務調查處上海區的大半名單和機密都不為過。
汪康年坐在書桌前,拿起鋼筆。
隻是稍一猶豫,便看到剛才還笑臉相對的三本次郎臉色一寒,荒木播磨更是用凶狠的眼神看著他,他心中歎口氣,開始書寫:
吳山嶽,黨務調查處上海區行動股股長,陶爾斐斯路三號。
趙延年,黨務調查處上海區情報股股長
看到汪康年停住筆,三本次郎冷聲問,“汪先生為何停筆?”
荒木播磨的手掌,直接用力抓在了汪康年肩膀的傷處,疼得他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