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那個人?”路大章思索,腦海中浮現出汪康年身邊那個身材瘦削、個子不太高的小年輕。
“這個人有什麼特彆之處?”路大章問。
他當時的注意力在汪康年身上,沒有太關注和研究這個眼鏡年輕人。
“我擊傷汪康年,殺丁乃非,還有一個原因。”程千帆沒有直接回答。
他將煙蒂扔出窗外。
“製造我與他之間的矛盾,最好是生死大仇。”一抹月光落下,程千帆的眼眸中仿佛閃爍光芒。
“汪康年太危險了,你是故意製造和此人的巨大矛盾,如此的話,汪康年即便是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可能牽扯到你,你也可以說是汪康年公報私仇。牽強附會攀誣與你。”路大章立刻會意,說道。
程千帆點點頭,他伸了伸肩膀。
他實在是太滿意和路大章以及老黃交流的這種感覺了,不僅僅是因為兩人是革命同誌,是戰友,更因為這種默契。
三人都是頂尖特工,你說一句,我立刻便能理解,跟上節奏。
“看到從小汽車出來的是汪康年,我便決意要傷汪康年,殺一個人了。”程千帆說道。
“此前我從三本次郎處得知,汪康年堅持認為動手刺殺鄒鳳奇的人是紅黨陳州。”他看著路大章說道。
路大章臉色微變,兩人還沒有來得及就此事進行溝通和交流,故而他不知道這件事。
“汪康年怎麼會懷疑到陳州身上?”路大章不解問道。
明明是力行社特務處動的手,汪康年竟然會想到是紅黨的身上,事實上,以紅黨的行事風格和實力,現在極少會有類似製裁行動,所以,汪康年的這個懷疑,不合常理啊。
“汪康年堅定認為鄒鳳奇被殺同陳州此前的相關案件有些相似。”程千帆搖搖頭,“其中一個理由是被殺者都是頭部中彈,一槍斃命。”
“這是你的行事習慣?”路大章問。
“是下意識的習慣,打腦袋最致命。”程千帆點點頭,說道,“沒想到汪康年如此細心狡猾,發現了這個細節。”
“當然了,僅憑這個細節,不足以說明動手之人是陳州,這更多的是汪康年的直覺,汪康年我們這種人,非常相信直覺。”
“所以,你今天開槍打死丁乃非,選擇的是打腹部。”路大章說道。
“恩。”程千帆點點頭,“我要一步步在汪康年的心中預設我的風格。”
“你懷疑汪康年今天跟蹤我的車子,是因為汪康年懷疑我和陳州有牽扯?”路大章捕捉到了問題的關鍵,問道。
“一開始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看到車站路是汪康年,便有了這個猜測。”程千帆眉頭微微皺起,“前年的台拉斯脫路,我救了同誌們,順利脫險,這件事老路你記得吧。”
“我記得,我帶隊躲在附近巷子裡,遠遠看著你翻牆跑了,那個時候可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陳州竟然是你。”路大章說道。
“汪康年一直咬著陳州不放,而這次是他和陳州的唯一一次正麵接觸。”程千帆又摸出一支煙,轉動打火機轉輪,點燃了,輕輕吸了一口,“汪康年此人極度縝密和自信。”
“縝密,說明他習慣從細節上尋找蛛絲馬跡,自信則說明他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看到,親自經曆的。”程千帆語速很慢,邊說邊思忖。
煙卷的火光忽閃忽閃,映照了年輕的特工的臉龐和眼眸,他呼出一口煙氣,繼續說道,“故而我推測,汪康年會研究過往檔案,從細節上入手,進一步巡長陳州的相關線索,而台拉斯脫路的槍擊案,是他唯一一次和陳州交手,所以,這件事會成為汪康年重點研究對象。”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當時帶隊正好在附近巡邏,汪康年擴大了懷疑範圍,儘管也許我本身並沒有漏出破綻,但是,謹慎的汪康年還是將我列入懷疑對象了?”路大章說道。
“確切的說,是在此前的研究對象沒有進展的情況下,汪康年擴大了懷疑對象。”程千帆微微點頭,“老路,正如你所說,汪康年並沒有抓住你的把柄,他隻是廣撒網式的懷疑。”
“但是,我也不能大意。”路大章沉聲說。
“是的,乾地下工作的,最怕被人盯上,所以,老陸,你最近要格外小心。”程千帆說道。
“我明白。”路大章點點頭。
“回到剛才那個問題,我之所以說還想要除掉眼鏡,是因為直覺告訴我,這個人對汪康年來說極為重要。”程千帆眼眸閃爍異樣神采,“要和汪康年不死不休,殺了這個眼鏡,也許比殺了丁乃非對汪康年的觸動還要更大。”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路大章問。
“圍巾。”程千帆緩緩地說到,“下車的時候,夜風寒冷,汪康年縮了縮身體,但是,他卻是取下他自己的圍巾,給身邊的眼鏡戴上,給我的感覺是兩人不僅僅是上峰和手下的關係那麼簡單。”
“我懷疑這兩個人之間應該有更密切的關係,恩,眼鏡極可能是他的親友,且是汪康年極為重視的親友。”程千帆說出了自己的揣測。
“還有就是,直覺,直覺告訴我,這個安靜的戴眼鏡年輕人很危險。”程千帆表情嚴肅,“這應該是一個善於動腦子的特工,你我都知道,乾我們這一樣,有腦子的比隻有蠻力的要危險得多。”
路大章仔細回憶,終於想起了這個被他忽略的細節。
他看向自己的年輕戰友,心中敬佩不已。
“厲害。”路大章豎起大拇指,微笑說,“文武雙全小程巡長。”
“經過今日之事,我已經算是和汪康年結下大仇,所以,短期內汪康年即便是查到我身上,我也無懼,甚至可以肆無忌憚的反擊。”程千帆沉吟說道。
“汪康年還在黨務調查處的時候,就曾經多次暗中調查過我。”程千帆眼眸閃爍殺氣,“不過,我早有準備,沒有露出破綻,反而向戴春風彙報過這件事,告了黨務調查處一狀。”
“同時,這也可以在戴春風那裡預先打個埋伏,他此後不會輕易相信黨務調查處對我的懷疑和調查。”
“不過,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不好。”程千帆皺眉說道。
“這個人太陰險狡猾了,就像是一隻毒蛇,一直咬著不放。”路大章表示同意,“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汪康年這個漢奸,以今日之見,汪康年是鐵了心為日本人做事情了。”
“動手是肯定要動手的。”程千帆嘴角上揚,“特務處剛剛除掉鄒鳳奇,又襲擊了日本人的軍馬場,現在風聲有些緊,等風聲過去再說。”
路大章聞言,忍俊不禁。
“笑什麼?”程千帆瞪眼,“國紅合作,紅黨火苗提供情報,特務處肖先生負責安排動手,堪稱完美合作典範。”
路大章憋不住,哈哈笑起來。
“老路,經此之事,你我應該進入到汪康年的視線,所以短期內我們都要杜絕和組織上接頭。”程千帆吩咐說道,“我會安排老黃去見大表哥。”
“明白。”
兩人又就蠡老三求購軍火,以及有意投靠日本人之事進行了溝通,對好了口供,隨後路大章開車將程千帆送回了法租界中央區。
虹口區。
上海特高課總部。
荒木播磨急匆匆走近三本次郎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