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婦?就是剛才他出來那一戶人家?”盧興戈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小洋樓,問道。
“正是。”阿胡低聲說,“這戶住了一個女的,好像是姓應,長得那叫一個漂亮,是小程總公開的情婦之一。”
盧興戈便冷哼一聲。
當年那個胸膛充滿熱血的二弟,現在止於聲色犬馬、流連黃白之物,端地是令他心痛不已。
一名手下隱蔽的朝著盧興戈打了個手勢,這是東西已經到手的意思。
“撤!”盧興戈下令說道。
皮蛋到街邊的一個店家討喝,遭遇驅趕。
挨了罵的皮蛋,悶悶的走開,瞥見地上的煙蒂頭,高興的撿起來揣進兜裡,然後拐進了一個巷子。
“帆哥,皮蛋來了。”李浩看了一眼,扭頭對程千帆說道。
“我就不下去了,你去問問皮蛋。”程千帆說道。
“是!”
程千帆看著李浩去路邊買了一盒煙,然後溜溜達達進了巷子。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浩子長進很多,現在已經是一名合格的特工了。
此外,皮蛋的表現也令他欣喜,這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知道會找他詢問情況,便一路撿煙蒂頭,溜溜達達的主動找來了。
程千帆甚至覺得皮蛋的表現,比上海站的有些人員還要更加優秀。
這些在上海灘討生活的小乞丐,想要活下去,察言觀色、機靈、謹慎是必須有的生活技能。
想到上海站,程千帆便皺起了眉頭。
上海站的那些同僚,太喜歡打打殺殺。
精細活乾不了。
或者說,無論是黨務調查處還是特務處的人,都是善於粗暴直接的暴力行動,而失於謹慎謀劃。
主要原因很直接,國府這兩大特務機關此前一直是公開活動的,他們是國黨反動派鎮壓革命,捕殺革命者的白色恐怖機關,更有軍警憲在背後,可以動員海量的人力物力。
他們壓根就不會,或者是還不習慣搞秘密間諜活動。
“帆哥,和你所料想的一樣,確實是在大骨頭中間藏了東西。”李浩回來彙報說道,“皮蛋用手指捅了捅,感覺像是蠟丸。”
“好小子。”程千帆點點頭,看著呆呆的皮蛋,實際上是一個精細鬼。
“皮蛋還說了什麼?”程千帆問道。
“皮蛋說辣斐德路那個擦鞋的小癟三不對勁。”李浩說道。
“怎麼個不對勁?”程千帆來了興趣。
“皮蛋也說不清楚哪裡不對勁。”李浩想了想說道,“皮蛋說以前沒有見過那個擦皮鞋的。”
“新麵孔啊。”程千帆點點頭,瞥了一眼,看到李浩表情略得意,他彈了一下浩子的腦袋,“快說,彆賣關子。”
“我聽皮蛋說那個擦皮鞋的是新麵孔,就問他崔大牙,皮蛋說好幾天沒見崔大牙了。”李浩說道。
擦皮鞋是不錯的營生,不過,並非到雜貨鋪買齊了所有工具,然後找個街區擺了一個擦皮鞋的地攤就可以開張的。
先要拜碼頭。
每條街的擦皮鞋的都有管事的。
譬如說,想要在辣斐德路擺一個擦皮鞋的攤子,就先要去拜會崔大牙,崔大牙得了好處,談好了抽紅,便可以安全放心的從事擦皮鞋的營生了。
若是受了欺負,可以請崔大牙幫忙擺平,崔大牙擺不平的,便會去找附近的巡捕幫忙。
是的,擦皮鞋的抽紅,有一部分是屬於中央巡捕房三巡的,確切的說,這些擦皮鞋的小癟三,他們辛苦流下汗水換來的鋼鏰,除了留下可憐的口糧,實際上是被層層剝削,乃至是為小程總賺錢。
也難怪市民罵小程總,紅黨將小程總視為魚肉百姓的惡霸,便是苦哈哈的擦皮鞋的小癟三都要向程千帆納貢,這實在是黑心到家了。
“做事情粗糙。”程千帆在心裡罵了句。
皮蛋這樣的小癟三都能發現他們的暗探,上海站的這幫家夥做事情太不小心了。
“帆哥,要不要查一下?”李浩問道。
“不用!”程千帆搖搖頭,“當作沒看見。”
看了浩子一眼,他微笑著,“不明白就慢慢想。”
“是因為帆哥你說的,我們要竭力避免和上海站發生任何瓜葛嗎?”李浩想了想,問道。
“不錯,反應很快。”程千帆微笑頷首。
浩子得了帆哥的誇獎,撓了撓頭,心中高興極了。
“走吧。”程千帆吩咐說道。
浩子隻說對了一半,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浩子沒有想到,那便是:
盧興戈太了解他了,若是他表現出對這件事感興趣,作出了行動,他擔心會被盧興戈覺察到什麼。
永遠不要忽視任何一個了解你的人的直覺。
“上海站的其他人,我們不去碰。”程千帆思忖片刻,說道,“不過,這個趙長庚,我總覺得不太對勁,通知豪仔,安排幾個人暗中盯著趙長庚家裡。”
“是!”
行動成功,盧興戈長舒了一口氣。
趙長庚藏在啃剩的大骨頭裡的蠟丸已經取出來了。
返回特務處上海站的臨時秘密駐地,他將紙條呈交鄭利君。
蠟丸裡是一張拇指寬的紙條。
鄭利君手中撚著紙條,微微頷首。
“無恙,毋驚,生意糾紛,事涉日商,然安全考慮,暫不要聯係。”
“做的好。”鄭利君說道,“辛苦了,且去休息吧。”
看到代站長沒有讓自己看紙條上的情報的意思,盧興戈心中歎口氣,“屬下告退!”
“去吧。”
杭州。
“念恩,重慶又來電了。”張目星表情惶然,麵帶愁容,對自己的妻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