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州。
窯洞裡的油燈有些暗澹,一名小戰士輕手輕腳走近,挑了挑棉線,頓時燈光亮了一些。
“小鬼,現在是幾點了?”農夫同誌抬頭看了一眼小戰士,微笑著問道。
“報告首長。”小戰士從身上摸出懷表,“夜裡三點了。”
說完,將懷表用衣袖擦拭後,珍而重之的放回身上。
這塊懷表是首長特彆交給他保管的,以便隨時掌握時間。
就在此時,窯洞外麵傳來了走路聲音。
小戰士警覺而靈敏的一甩跨帶,雙手端著長槍往外走,卻是險些和進來的魯文化同誌撞在了一起。
“哎幼幼,小鬼,小心點。”魯文化避開,敲了敲小戰士的腦瓜子,喊了句。
小戰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掀開門簾出去了。
“這小鬼。”魯文化說道,“不如小歐陽機靈。”
話一出口,魯文化心中咯噔一下,自己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抬頭看,果然看到農夫同誌臉色不太好:
小歐陽一個月前犧牲了。
“文化同誌,出了什麼事情,這麼晚了來找我?”農夫同誌知道魯文化同誌是無心之言,便主動開口問道。
“那位來電,電文很長,我來的時候還在發報。”魯文化壓低聲音,表情嚴肅說道。
他並不知道電台對麵那位同誌的代號,更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年齡多少,隻知道那是翔舞同誌和農夫同誌直接領導的某位極為重要的同誌。
同時,電報科的同誌們對於這位同誌的發報指法是特彆關注的,隻要那邊一發報,就知道是這位同誌。
農夫同誌表情亦嚴肅,他自然知道魯文化同誌口中的那位是誰。
火苗同誌發來長篇幅的電報,是發生了極為重要的突發情況了嗎?
農夫同誌不敢怠慢,將手中的日記本合上,直接放進了口袋裡,又拿起桌麵上的鋼筆插在了兜裡,拍了拍屁股,“我隨你過去看看。”
大約半小時後,農夫同誌回到了自己的窯洞,他將長長的電文譯出。
雙手拿著電文稿,農夫同誌看得極為認真。
不是有十萬火急的突然事件,首先確認了這一點,農夫同誌鬆了一口氣。
不過,隨著的深入,農夫同誌的表情越來越嚴肅,他從這樣一篇長電文中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難怪火苗同誌一反常態的發出了這麼一篇長長的非緊急突發情報的電文,這份已經沒有時效性的過時的軍情分析情報,在農夫同誌的眼中卻是重若千鈞。
“小鬼,帶上我櫃子裡的香煙。”農夫同誌朝著門外喊了聲,“我們出去一趟。”
“首長,拿幾包?”小戰士問道。
“兩包。”農夫同誌說道,然後又咬咬牙,“再拿一包。”
他的香煙也不多了,隻有四包煙了,這還是火苗同誌此前托彭與鷗同誌帶來的香煙,他一直沒有舍得多抽。
聽說教員同誌在蘇區的時候就喜歡火苗同誌請翔舞同誌給他帶的這個牌子的香煙了,當然,那個時候程千帆還不是火苗。
不過,上次彭與鷗同誌帶來的香煙中,有不少都落入了教員同誌手裡,教員同誌抽了第一口,就咦了一聲,說了句這煙我抽過。
“擾人清夢。”教員同誌還沒有休息,為了避免被同誌們說,打了個哈欠,先假裝生氣,然後看到小戰士從兜裡掏出來三包香煙,臉上立刻露出笑容,直接一把都抓過去,“這還差不多。”
這一切自然瞞不過農夫同誌的眼睛,他隻能笑著搖搖頭。
接過農夫同誌遞過來的電文,教員同誌仔細看。
“日本人是寅吃卯糧打武漢的。”教員同誌說道,言語中是對敵人的蔑視,和早已經看透一切的自信。
隨後,放下電文,教員同誌抽了一口煙,表情嚴肅說道,“日本人要對我們八路軍動手了。”
從去年九月,我紅色武裝開赴抗日前線開始,到昨日武漢會戰結束,八路軍總共開辟了晉察冀、晉冀魯豫、晉綏、山東四個抗日根據地。
隨著我軍的挺進和發展,日軍已經開始初步重視八路軍,謹以華北地區為重點,便已經發動了多次“治安戰”。
事實上,與正麵戰場的一年一到兩次大規模會戰的情況不同,敵後戰場時刻都在開展,戰鬥頻率遠超正麵戰場。
事實上,我方剛已經掌握了關於今年四月份日軍大本營在製定進攻武漢的作戰計劃時,曾經考慮以華北方麵軍從平漢線南下和十一軍等部隊南北中路一起進攻武漢的計劃。
當時由於華北“治安”不良,所以華北方麵軍的兵力突然間捉襟見肘,最終放棄了這個作戰計劃。
而火苗的這份電文,則左證了這個情報,或者可以說,火苗的情報進一步完善了總部的某種猜測和判斷。
這是因為在這份電文中,火苗同誌列舉了一些例子。
華北方麵軍獨立混成第2旅團獨立第三大隊附田副正信少左是今村兵太郎的中學學弟,此人所屬的華北方麵軍第2混成旅團駐守在河北地區。
附田副正信在與今村兵太郎的信中說道,他所在的第三大隊九個月的時間裡作戰近四十次,而且八路軍主要是見縫插針,讓大家非常的苦惱。
“占領區內治安惡化,每天都聽到炸毀鐵路的消息,甚至聽說連北平也受到威脅。
尤其是紅黨的軍隊以山西省山區為根據地,向平漢線和津浦線之間、山東省山區地帶,繼而向冀東地區擴大組織。
他們非常狡猾,在帝國軍隊防守的縫隙中猖狂地擾亂治安,煩死了。”
火苗的長電文中,幾乎是原字不漏的複述了這名日軍中層軍官的書信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