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做了個手勢,他示意盛叔玉先莫出聲。
轉身走到門口,拉開房門。
“帆哥。”豪仔走過來。
“提高警戒。”程千帆澹澹說道。
“是!”豪仔點點頭,心中也是一緊,組長再度叮囑提高警戒,必然說明出事了,要格外小心。
程千帆回到房內,便看到盛叔玉盯著他看。
“你知道我的本事,我確信沒有人跟蹤我。”盛叔玉說道。
“當然相信。”程千帆點點頭,“不過,安全起見,小心為妙。”
盛叔玉深深地看了程千帆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他能夠理解程千帆,乾他們這一行的,隻相信自己。
不過,理解歸理解,總歸是不太舒服。
“重慶方麵和忠義救國軍第一縱隊的聯係中斷了。”盛叔玉說道。
“第一縱隊?”程千帆思忖說道,“何興建將軍所部?”
“正是。”盛叔玉點點頭,“總部令上海站方麵派人去聯絡,派出去的交通員也是杳無音信。”
“盛兄此時怎會在上海的?”程千帆看了盛叔玉一眼,微笑著,看似隨意問道。
“鵜。”盛叔玉並未回答程千帆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個字。
“什麼鵜?”程千帆問。
“鵜鶘的鵜。”盛叔玉表情有些不愉,瞪了程千帆一眼,“局座果然沒說錯,你就是一個疑神疑鬼的家夥。”
“是局座知我。”程千帆澹澹一笑,鵜鶘的鵜是他和戴春風之間密電代稱,屬於他和戴春風才知道的秘密,盛叔玉能說出此隱秘之事,足以說明盛叔玉是沒有問題的。
這也不怪他試探,實在是盛叔玉來得太突然和蹊蹺了。
……
“局座遣我來上海公乾,適逢其會。”盛叔玉這才解釋說道,“此事,我已向重慶局座去電,局座令我即刻來見你。”
程千帆點點頭,他這邊若是向重慶去電的話,隨時可以發報,那邊是二十四小時都有工作人員值班守候不過,若是重慶那邊主動向這邊發電的話,則是有約定時間的。
按照約定的時間,明天清晨周茹才會打開電台接收重慶來電,故而,盛叔玉等不及的情況下,戴春風緊急將鵜字暗號告知盛叔玉,以茲取信,令他來緊急接頭見麵。
“上海站有沒有再派人去聯係何部?”程千帆沉聲問道。
“派了。”盛叔玉點點頭,“汪鉄牧派了手下得力乾將盧興戈帶了幾個弟兄去聯絡何副總指揮,不過,依然是杳無音信。”
大哥!
程千帆心中一沉,“盧興戈一行人去了幾日?”
“四天。”盛叔玉說道,“如無意外情況,現在應該有消息傳來了,隻可惜,迄今為止未見隻言片字。”
“應該是出事了。”壓下心中的擔心,程千帆沉聲說道,“以盧興戈的能力,除非是遇到大麻煩了,四天時間,他必然會有消息反饋回來。”
“程老弟似乎對於這個盧興戈很熟悉?”盛叔玉試探問道。
“盧興戈是我結拜大哥。”程千帆看了盛叔玉一眼,“其能力遠勝於我。”
盛叔玉點點頭,他是了解程千帆的能力的。
饒是自負如他,對於程千帆也是頗為欣賞,程千帆說盧興戈能力遠勝於他,此話或有自謙以及誇捧自家兄長之意,但是,卻也說明這個盧興戈是有些能力的。
那麼,正如程千帆所說,盧興戈能力愈強,愈發說明情況不妙。
……
“何部的情況,我會想辦法打聽的。”程千帆沉聲說道,“不過,恐怕我們要有較壞情況之心理準備。”
盛叔玉也是表情嚴肅的點點頭。
何興建所部之忠義救國軍第一縱隊,數萬人馬,不可能一下子消失,且暫並無聽說日軍近日有大規模進攻忠義救國軍所部的消息,況且以何興建所部的規模,日軍想要一口吃掉,雖然並非不可能,但是,不可能沒有消息傳出。
故而,何興建所部和重慶總部失去聯係,最大之可能便是這支隊伍內部出問題了。
“程老弟,你認為何部行倒行逆施之舉的可能性有多大?”盛叔玉表情無比凝重,問道。
盛叔玉心中焦躁不安。
倘若何興建所部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投敵叛國,此將會是抗戰以來國軍第一個帶領所部投敵的國軍高級將領。
最重要的是,忠義救國軍乃是隻屬於軍統的軍隊武裝,何興建此舉將為軍統帶來極為深遠的負麵影響。
此外,何興建對於軍統上海方麵太了解了,此人若是投敵,對於一年前經曆過阮至淵投敵、鄭衛龍被捕的上海站來說,將會是又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
“不好說。”程千帆搖搖頭。
他的腦海中在快速思考、分析關於何興建的情報。
何興建此人,既是黃埔出身,同時也有青幫背景。
第二次淞滬會戰爆發後,戴春風親自抵滬,主持成立蘇浙行動委員會彆動隊。
以向青幫借人和向社會招募的方法組建了五個大隊和一個特務大隊。
何興建便是第一大隊隊長,該大隊以青幫幫派成員為主。
彆動隊成立之初,成員幾乎涵蓋了彼時上海的各行各業。
有掏糞工,有工廠工人,有黃包車夫,也有進步青年學生,就連平時最招人厭的三隻手和小癟三,乃至是坑蒙拐騙的流氓也都大有人在。
正所謂,非常時期,不分貴賤,眾皆共赴國難。
雖成員複雜,但是,彆動隊對日作戰英勇,死戰不退,其中更以紅黨所掌握的一支特彆大隊作戰意誌為甚。
彆動隊甚至被安排以為後盾,掩護國軍大規模撤退,最終死傷慘重。
淞滬會戰結束後,損失慘重的彆動隊轉入敵後作戰,並於去年一月正式更名為“忠義救國軍”。
此乃是黨務調查處所直接掌握的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大規模武裝力量,因此備受重視。
程千帆同何興建並沒有接觸過,不過,此前宋甫國來滬,程千帆同這位老長官有過秘晤,從宋甫國那裡,程千帆了解過一些內情。
身為忠義救國軍副總指揮的何興建,同總指揮楊湖關係頗為緊張,楊湖更是曾經向重慶方麵秘告何興建專權。
……
“盛老哥,老弟深處上海前線,不曾有幸在何長官手下效力,對於一些情況並不了解。”程千帆沉思良久,主動給盛叔玉敬了一支煙,問道,“這位何長官……”
&nbssp; “何長官頗有主見。”盛叔玉眯著眼睛,皮笑肉不笑,說道。
懂了。
程千帆點點頭,表情嚴肅,“盛兄,暴雨將至啊。”
盛叔玉沉著臉,也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