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起身,他以一種小心翼翼的姿態,忐忑的看了岡田俊彥一眼,似乎是在確定岡田俊彥口中的‘我沒有懷疑你’有幾分可信度。
實際上,他的大腦在快速的思考、琢磨岡田俊彥方才說的這番話。
“宮崎,你與我共事的時間不長,對我還不算了解。”岡田俊彥語氣誠懇,目光真誠,“我習慣以這樣的方式來推理。”
他示意宮崎健太郎坐下,“所以,嗯,這是一種工作方式,並非不信任你。”
看著宮崎健太郎的眼睛,岡田俊彥微微點頭,“所以,我是信任你的,這一點你明白嗎?”
“屬下明白。”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麵色中還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放鬆。
“很好。”岡田俊彥滿意的點點頭,“現在我們繼續。”
他看著宮崎健太郎,右手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程千帆沒有立刻說話,他皺眉思考。
岡田俊彥眼眸中一抹古怪之色閃過,他微笑看著宮崎健太郎,並未急於催促。
說是古怪,是因為這神情中有失望,卻又似乎還有一絲放鬆。
程千帆清晰的捕捉到了岡田俊彥眼眸中那一抹神色,這證實了他心中此前的猜測和判斷。
在他的心中,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將岡田俊彥的危險級彆調整到最高那一列,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高於三本次郎,當然,這並非說岡田俊彥必然比三本次郎更狡猾、更陰狠,蓋因為他對三本次郎更熟悉一些,而對於岡田俊彥這個陌生的對手,程千帆顯然缺乏必要的了解。
而他的這個猜測和判斷就是:
岡田俊彥方才那些話是有陷阱的。
送出情報:
送出什麼情報?
看似毫不起眼的一個問句,一個人下意識的回答往往能夠反映出一些問題,即便是無法形成進一步確認的證據,但是,這是否意味著某種可能性的存在呢,亦或是可以捕捉到一絲端倪,而這樣的端倪,往往就是一步步深入撕開‘真相’的一把隱形的鑰匙。
譬如說,倘若他脫口而出與岡田俊彥討論如何將‘斯蒂龐克汽車是指向目標’這個情報傳遞出去,這看似是沒有什麼,畢竟方才他與岡田討論的話題就是與其相關,但是,有些事情如果朝深入去思考,便會帶來一個問號:
為何你下意識的,第一反應是將此事作為優先級彆第一傳遞的情報?這是不是暴露了你內心的一些想法?
特務工作,有些時候重視證據,不過,很多時候就是琢磨,琢磨事情,在這種情況下,要儘量避免讓自己在對方的琢磨中存在某種可能性,或者是降低這種可能性的優先級彆,這很重要。
此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作為一名真正的、合格的沒有問題的日本特工,在這種情況下,最合適的回答是什麼呢?
……
“室長,按照你的推理設定,現在首先要確定的是,要傳遞出去的情報是什麼。”程千帆思忖說道,說著,他的眉頭也皺起來,“還有就是,情報要傳遞給誰?隻有確定了這兩個,我們才好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你是今天襲擊事件的經曆者,以你的觀察和經驗來判斷,你認為今天這一夥刺客的身份可能是……”岡田俊彥說道。
“軍統。”程千帆沒有太多猶豫,說道,“遇襲後,屬下也思考過這個問題,而且大概率是軍統南京區。”
“那麼,我現在假設,需要將‘目標車隊中將會有一輛斯蒂龐克小汽車’這個情報傳遞出去。”岡田俊彥說道,“情報接收一方是軍統南京區。”
程千帆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皺眉思考,表情有些猶豫,似乎是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想到什麼了?但說無妨。”岡田俊彥說道。
“室長,屬下注意到你方才說的是‘目標車隊中將會有一輛斯蒂龐克小汽車’。”程千帆思忖說道,“難道不應該是‘目標將會乘坐斯蒂龐克小汽車’嗎?”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後怕之色,“襲擊初始,刺客集中火力射擊斯蒂龐克汽車以及緊隨其後的陳春圃的車子。”稍作停頓,程千帆仔細回憶了片刻,繼續說道,“不過,如果嚴格區分的話,斯蒂龐克小汽車是承受最凶猛的火力的,這說明刺客是傾向於斯蒂龐克小汽車內乘坐的就是汪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