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露出恍然之色,他點點頭,說道,“是的,他們是七十六號的人,搶錢的那個叫艾恒,此人是童學詠的手下。”
“童學詠……”岡田俊彥點點頭,他聽說過這個人,以前是紅黨上海南市區交通站的副站長,被特高課抓捕後投誠,後來和其他一些中統、軍統投誠分子一起去了七十六號。
“你對那個艾恒起了殺心?”岡田俊彥忽而問,他盯著宮崎健太郎的眼睛看,似乎是要捕捉什麼。
“那張鈔票是我給那個支那小女孩的。”程千帆沒有否認,他甚至是沒有絲毫的猶豫,冷笑一聲說道,“我給的錢,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他的笑容中帶了一絲輕蔑和殘忍,“有我的點頭,艾恒殺了那個支那女孩都可以,沒有我的允許,他不能去搶那個女孩。”
岡田俊彥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這倒是符合他對宮崎健太郎的印象,支那人的性命完全不被宮崎健太郎看在眼中,他的關注點反而隻在那張鈔票上。
實際上,在岡田俊彥看來,宮崎健太郎的精神是有問題的,當然,這個有問題不是說宮崎健太郎是精神病,而是宮崎健太郎應該是有些神經質。
根據他所掌握的情況,當初宮崎健太郎親手殺死那個中國女孩全家後,便有些神經質了,也許正因為經曆了這種感情上的‘變故’,宮崎健太郎這個家夥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金錢和美色上,反而在一定程度上令宮崎健太郎能夠保持基本健康、正常,甚至於似是比以往還更加機敏圓滑一些了。
……
“特工總部對你的調查進行到哪一步了?”岡田俊彥問道。
“進行過一次直接談話,我將我知道的,能說的都說了。”程千帆正色說道,他微微皺眉,“隻是,現在看來丁目屯的那些愚蠢的手下似乎還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他有些不滿,“他們盯著我隻會浪費時間,反而會放跑了真正可疑分子。”
“他們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所以,以他們的角度來看,那些對你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岡田俊彥搖搖頭。
倘若不是因為知道程千帆實際上是帝國特工宮崎健太郎所假扮,便是他,甚至已經下令憲兵將程千帆抓起來嚴刑拷打審問了。
程千帆默然點點頭,有些無奈的樣子。
……
“龐元鞠和醫院的一個臨工有過接觸。”岡田俊彥說道,“他在那個臨工麵前適當的表露了對帝國的不滿和仇恨。”
“室長,屬下不解。”程千帆露出不解之色。
在岡田俊彥的目光示意下,程千帆繼續說道,“即便是機關總二院內部有仇日分子,也不需要龐元鞠涉入調查吧?”
龐元鞠的理想車行是‘梅機關’在南京的一個重要交通站,按理說輕易不要涉險其他工作。
“龐元鞠還有一個身份。”岡田俊彥說道,“他是警察局的秘密探目。”
岡田俊彥這麼一說,程千帆立刻便明白了。
警察局的秘密探目,這是龐元鞠的另外一層保護色,用來掩護其真正的身份——‘梅機關’特工。
假裝對日本不滿,接近醫院臨工以試探,這本就是警察局密探該乾的工作,同時,這也可以對外營造出這位理想車行的經理暗中對日不滿的表象,這本就是一環套一環,可以最大程度上確保龐元鞠真正身份不會暴露:
很少有人會想到,一個私下裡對日本有不滿情緒之人會是維新政府秘密警察,更沒有人會想到,一個維新政府秘密警察會是帝國特工。
……
“宮崎,你就一點也不關心汪填海有沒有受傷?”岡田俊彥看著宮崎健太郎,語氣平淡中帶著一絲絲的好奇之色問道。
“汪填海離我太遙遠了。”程千帆說道,他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鄙夷之色,然後是心有餘悸。“和這個人挨太近,太危險了。”
岡田俊彥搖搖頭,宮崎健太郎有很多優點,隻是這個家夥太過貪生怕死了,很顯然,當日宮崎健太郎挨了槍,整個人驚魂未定,他本就對中國人沒有什麼好感,即便是對汪填海這等人也是如此,剛才宮崎眼眸中的那一抹鄙夷之色雖然隻是一閃而過,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故而,當時的宮崎健太郎壓根不會去考慮和關心汪填海的情況。
這倒是符合他對於宮崎健太郎的印象。
“有一個情況,需要與你說一聲。”岡田俊彥說道。
程千帆便露出恭敬聆聽的姿態。
“你人並不在天津這個情況,在法租界內部已經並非秘密。”岡田俊彥說道。
“怎麼會這樣?”程千帆露出驚訝之色,“即便是信虎的媽媽,也隻知道我現在在天津,巡捕房內部怎麼會……”
說著,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他看向岡田俊彥,問道,“室長,可是巡捕房內部有人故意泄露?”
岡田俊彥露出一抹欣賞之色,他微微頷首,“此事是秘密運作,巡捕房內部知道你沒有去天津的人很少,即便是巡捕房的高層也是僅有數人知道,這件事很好查。”
“室長認為這是衝著程千帆來的,還是衝著帝國來的?”程千帆思忖問道。
他看著宮崎健太郎,“現在巡捕房內部流傳,你並非是去天津,而是去借著出公差的名義帶著情婦鬼混去了。”
程千帆的臉色連連變化,最後是怒不可遏,他的左拳攥緊,同時露出焦急之色,“室長,南京事何時了結?屬下需要急返上海。”
“噢?”岡田俊彥深深的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給我一個允你回滬的理由?”
“巡捕房內有人要趁我不在,想害我。”程千帆眼眸中滿是恨意,“他們製造這種謠傳,意在害我名聲,毀掉我在巡捕房的前程。”
你擔心的是你的發財事業吧,岡田俊彥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心中說道。
同時,他的心中放心了,出了這樁事,他第一反應是巡捕房內部有人要搗亂,表麵是針對程千帆,實際上是針對帝國,針對汪填海政權,擔心此人是不是掌握了什麼機密情況,是否下一步要爆出來程千帆實際上是加入了汪氏的談判團隊,現在正身在南京。
故而,他想要聽聽宮崎健太郎這個當事人對此事的看法。
“你認為是什麼人要害你?”岡田俊彥饒有興趣問道。
“張笑林!”程千帆咬牙切齒,“一定是張笑林。”
……
在程千帆病房所在樓層最接近拐角的一個房間,這是醫務人員臨時休息室。
湯炆烙來回踱步,他的雙手不斷交叉進進出去。
就在此時,有手下敲門進來了。
“怎麼說?”湯炆烙立刻問道。
“確認了。”手下滿眼都是喜色,說道,“牛小年點頭了,走廊裡那人就是上次那人。”
“那房間裡同程千帆見麵那個呢?”湯炆烙急忙追問。
“那人戴了口罩扮作醫生走過,牛小年的眼睛又被打腫了,看不清。”手下說道。
“唔。”湯炆烙點點頭,他搓了搓手,即便是程千帆病房內那人無法確認,但是,已經確定走廊裡放風警戒那人正是目標之一,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組長,組長。”手下說道,看到組長陷入沉思,他不得不連連提醒,“組長。”
“嗯?”
“要不要抓人?”手下滿眼都是雀躍之色,說道,“組長,抓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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