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叫寇樂安,川沙縣人。”趙樞理說道,“我救過他的命,這件事極少有人知道,所以沒人知道他和我的關係。”
“這人秉性如何?”程千帆追問道。
“雖然在七十六號,不過,他是被在幫師父帶入門的,屬於本性不算壞,頗為義氣。”趙樞理想了想說道。
他明白程千帆的意思,“你是打算發展此人?”
“是以軍統的名義。”程千帆點點頭,“你了解此人,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覺得可以。”趙樞理思忖片刻,說道,“寇樂安實際上內心對日本人是仇恨的,對於自己在七十六號做事有羞愧心理,據我觀察,這人有想要離開特工總部的意思,隻不過是礙於他師父的情麵,一直不好開口。”
“再說說,我要儘可能的了解此人。”程千帆點點頭。
趙樞理又講了一些關於寇樂安的情況,他想了想,還是問道,“為什麼沒有考慮直接接觸匡富林?”
“太冒險。”程千帆搖搖頭,倘若他能夠從趙樞理這裡充分了解這個匡富林醫生的情況,那麼,他可能會考慮直接接觸此人,當然,此接觸不拘是對此人曉以大義,還是威脅恐嚇。
不過,趙樞理不了解匡富林,程千帆便不會冒險行事。
而先接觸這個寇樂安,然後通過此人再‘接觸’匡富林,看似風險更大,但是,因為有趙樞理對寇樂安的了解,這個人相對可靠一些,這反而是降低了風險。
此外,有寇樂安作為內應,這更有利於行動。
……
當天夜裡。
寇樂安打著哈欠,手中拎著一包蠶豆花生豬肝亂鹵走在狹長的巷子裡。
剛剛轉進了一個弄堂,黑夜裡突然有兩個人竄出來,沒等寇樂安反應過來,一個人上前控製住他,另外一人手中的短槍槍管就頂在了他的腦門上,“彆出聲,彆動,小心走火。”
“二位兄弟,我兜裡有錢,還有這吃的,你們都可以拿走。”
“閉嘴。”
然後寇樂安的眼睛就被黑布蒙上了,嘴巴裡也塞了一團布,雙手被繩索捆住,人隨手也被塞進了一輛黃包車。
……
“反抗沒?”程千帆說話,他是口中塞了一顆核桃,嗓音有些沙啞。
他人在裡間,微微掀起門簾看向外麵。
裡間沒有點燈,他整個人仿若置身無儘黑夜。
他的身旁是同樣喬裝打扮的喬春桃,桃子此時的臉上有十幾個麻點,下巴黏貼了胡須,戴了一頂禮帽,帽子下麵是到脖子的長發,這是假發。
“沒有。”喬春桃搖搖頭,說道。
“我不管用什麼辦法,威逼利誘也好,曉以大義也好,搞定他。”程千帆對喬春桃說道。
“明白。”喬春桃說道。
……
十幾分鐘後。
程千帆皺眉,“說說你的看法。”
說服寇樂安的過程出人意料的順利,當得知綁架自己的並非江洋大盜,而是重慶軍統後,寇樂安整個人的情緒先是緊張,再三表示自己不是漢奸,在七十六號做事也是身不由己。
而當喬春桃對他發出招攬邀請後,寇樂安幾乎是沒有猶豫,直接便點頭說願意加入軍統。
這令喬春桃那準備好的說辭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看著像是一個願意抗日的。”喬春桃說道,他想了想,“雖然他的抗日決心和意誌還需要經受考驗,不過,這人確實是有抗日熱情。”
思忖片刻,喬春桃這才說道,“組長,可以一試。”
程千帆明白喬春桃的意思,隻要能確定寇樂安願意抗日,願意加入軍統,現階段可以不考慮彆的,從現實情況來說,哪怕此人的抗日意誌在以後經不起殘酷鬥爭的考驗,但是,當下不需要考慮那許多,重要的當下可用。
當然,程千帆早就從趙樞理那裡對寇樂安的情況有所掌握,知道此人心向抗日,不過,他不能在喬春桃麵前表露,隻能繼續演戲。
“這人是一個孝順的。”程千帆思忖說道,“直接告訴他,我們願意相信他抗日的熱情和決心,如果是兄弟,自當袍澤與共,如果他有什麼歪心思,就拿他老娘抵命。”
喬春桃點了點頭。
五六分鐘後,桃子回來了。
“寇樂安對於我們拿他老娘來威脅他,他很生氣。”喬春桃說道,“不過,經過再三解釋,寇樂安表示能理解。”
程千帆這才舒了一口氣,此人是孝子,倘若沒有生氣,而是平淡的接受、認可這威脅,那反而有鬼。
……
寇樂安蒙眼睛的黑布被拿下,他花眯著眼睛,又揉了揉眼睛,這才慢慢適應燈光。
然後他就看到自己對麵坐著的兩人,確切的說,這兩人把他嚇了一跳。
昏黃的燈光下,兩人各戴著麵具,一個人戴著牛魔王的麵具,另外一人戴著沙和尚的麵具,都是市麵上常見的木偶麵具。
寇樂安靠近油燈,這兩人在燈光反麵,猶如融入黑暗中,乍一看這麵具,著實嚇人。
他的視力很好,隱約看到這兩人所戴著的麵具下麵的胡須。
“寇兄弟莫怪,初次見麵,這樣對你好,對我們也好。”程千帆沙啞著嗓音說道,“當然,經過這次合作後,寇兄弟便是自己人了。”
“我願意為抗日做事情,也答應配合你們。”寇樂安說道,“我隻有一個要求。”
“你說。”
“不管你們要我做的事情能不能成事,我娘的安全你們必須保證。”寇樂安說道,他盯著麵前的‘牛魔王’說道,“我這個人賤命一條,死不足惜,我娘不能有事。”
直覺告訴他,這個‘牛魔王’是主事的。
“看來你猜到了什麼了。”程千帆說道。
“你們找到我,自然不是找我吃酒,一定是要我做什麼。”寇樂安輕笑一聲,說道,“而可想而知這事情是很危險的。”
他看著‘牛魔王’,“有煙嗎?”
程千帆從身上摸出一盒金黃香煙,將煙盒推給寇樂安。
寇樂安毫不在意的拿起煙盒,取了一支煙卷塞進嘴巴裡,又拿起桌上的洋火,劃了一根洋火點燃了煙卷,美滋滋的抽了幾口,繼續說道,“倘若是為了抗日,我這條小命搭進去,倒也算沒白活一場,隻是,老娘不能受我連累。”
說著,他又悶悶的抽了幾口煙,“這輩子沒讓老娘得意,更不能讓她受我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