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浩的話,程千帆沒有立刻說話。
他繞回辦公桌後麵的轉椅坐下,身體在轉椅上慢悠悠的轉著,他手中的玉手串放回到辦公桌上,手中拿著金質打火機,就那麼的一下又一下的打著火,然後又一甩機蓋將火苗壓滅,再打著火,如是反複。
大光明戲院售票口,那個軍統上海區的人。
光明咖啡館門口,被碰瓷的男人,隨後離開了。
靜安寺路的三隻手突然被人秘密抓走訊問。
程千帆判斷這其中必然有著某種聯係。
不管是哪種聯係,直覺告訴他,此事必然和軍統上海區有關聯。
驀然,程千帆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他隱約捕捉到了最關鍵的那一條線,然後就那麼一提溜,這看似亂麻的一團線,就那麼被提留起來了。
大光明戲院門口的軍統上海區人員,有可能是與人約了在光明咖啡館秘密碰頭。
而接頭人可能就是那個被洋人碰瓷的男子。
此人因為被人碰瓷這個意外情況,也許是出於謹慎考慮,也許是因為彆的什麼原因,他沒有去咖啡館赴約。
總而言之,就是這次上海區的秘密接頭沒有成功。
程千帆思考著。
是軍統上海區的人抓了那些三隻手,想要盤問什麼?
程千帆搖了搖頭。
他不認為是這種情況。
倘若隻是因為碰瓷的意外,導致了這次接頭失敗,上海區是不必也不應該抓三隻手訊問的,這隻會打草驚蛇,是愚蠢的行為。
然後,他又想到了小刺球所說的,老尅的新靠山是‘董老板’。
再聯想到他此前便懷疑這位‘董老板’,便是特工總部的董正國。
然後,程千帆心中有了一個更加清晰的猜判,同時也是最符合這些線索綜合起來的可能性:
軍統上海區的人約好了在光明咖啡館秘密接頭。
而這次秘密接頭卻早已經被七十六號所掌握,由此可以推斷特工總部已經在光明咖啡館設伏。
但是,因為光明咖啡館外麵的碰瓷事件,直接導致要來咖啡館接頭的另一方突然決定爽約。
由此,上海區的這次秘密接頭就沒有成功。
那麼,對此最著急的人是誰?
不僅僅是在光明大戲院售票處那個準備赴約咖啡館接頭的上海區人員,更著急的反而應該是設伏的七十六號人員。
七十六號是最著急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的!
那麼,發生在光明咖啡館外麵的這次碰瓷事件,顯然是被七十六號調查的重點!
吧嗒一聲。
程千帆將打火機機蓋合上,他的腦海中已經形成了這麼一件閉環思考!
現在,要證實自己的猜測,可以通過一件事來驗證!
“即刻聯係為民日雜店。”程千帆說道,“問問他們,七十六號昨天或者說今天有沒有抓一個洋人。”
“是!”李浩點點頭,轉身便去了。
……
為民日雜店,這是極司菲爾路的一個日雜店。
此前極司菲爾路有一個芳雲日雜店。
芳雲日雜店的東家單芳雲被七十六號抓進去,不久便死在了七十六號,日雜店的小夥計小可後來據說還被七十六號的童學詠組長收養。
而芳雲日雜店也荒廢了,該地後來便開了一個書店。
此後沒多久,同樣在極司菲爾路又開了一家為民日雜店,這家日雜店便是上海特情組秘密開設的。
此日雜店從不參與任何行動,也不必特彆監視極司菲爾路,他的作用便是開在那裡!
是的,為民日雜店的作用便是開在那裡,從不會主動聯係、彙報上峰。
除非有需要的時候特情組派人來聯係他們,詢問一些並非需要特彆監視就能得知的情況,日雜店的特情組人員隻需要如實告知即可。
大約一個小時後,一個渾身酒氣,打著酒嗝的男人進了為民日雜店買香煙。
“掌櫃的,來一包金黃香煙。”男子一張嘴就滿是酒氣。
掌櫃的剛拿了一包金黃香煙,就聽得男子是說道,“算了,還是拿一包俠女牌香煙吧。”
“這位先生,仙女牌香煙是女士抽的。”掌櫃的好心提醒。
“冊那娘,嚀以為阿拉不曉得哇。”男子抄著半生不熟的上海話罵道,嘴巴裡嘟囔著,大約是老子就那些錢,那死娘們也要抽煙,她要抽煙,老子那還有的抽煙之類的話。
“先生,要不要買散煙?”掌櫃的挨了罵也不生氣,和和氣氣說道,“要麼來幾根金黃香煙,幾根仙女牌香煙?”
“一包仙女牌香煙!”男子氣呼呼說道,然後一咬牙又來了句,“再來一根金黃香煙。”
掌櫃的看了男子一眼,似乎是沒想到這人會這麼買。
他壓低聲音湊過去,“先生,我這有假的仙女牌,你可以多買幾根金黃香煙,要不要?”
“昨天和今天,店裡有沒有抓過洋人進去?”男子一幅囊中羞澀的樣子,低聲問道。
“有呢,昨天下午。”掌櫃的警惕的看了看外麵,點點頭,“一個洋人被逮進去,在門口還罵罵咧咧的,挨了幾巴掌就老實了。”
“一包仙女牌香煙,一根金黃香煙。”男子咬牙切齒,說道,還嘟囔了一句,“掌櫃的莫害老子,那娘們是老煙槍,休想騙她。”
付了煙錢,將一包仙女牌香煙放進兜裡,又急不可耐的將那根金黃香煙塞進了嘴巴裡,迫不及待的劃了一根洋火點燃,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煙卷,男子急匆匆的離開了。
“呸。”掌櫃的吐了口唾沫,“慫貨。”
……
桂倩用熨鬥幫丈夫熨燙好西裝。
她幫丈夫套上西裝外套,又貼心的幫程續源抻了抻西褲的褲腳。
程續源從女兒的手裡接過一頂黑色的禮帽,誇讚女兒懂事。
五歲的男孩聽得姐姐被誇讚,拿了自己的毛線小帽子遞給了爸爸。
程續源被兒子逗得哈哈大笑,他將小帽子給兒子戴好,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蛋,“我家細仔也好厲害。”
他隨後隨手從妻子的手中接過了一個公文包。
“好了,你好生在家,我忙完事情就回來。”程續源對妻子笑了笑,說道。
“阿爸,我要吃魚。”女兒一臉期盼說道。
“好。”程續源高興點點頭,“阿爸下班回來,帶一條這麼長的魚回來。”
說著,他比劃了好長好長的大魚。
看了妻子和女兒、兒子一眼,程續源頭也不回的出了家門。
來到巷子口,他和一名手下點頭示意,兩人伸手各招了一輛黃包車,很快便消失在了狹長幽遠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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