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花園洋房。
二樓的書房內,齊勤斌關閉了收音機,他看了一眼自己剛剛記錄的時局新聞,然後劃了一根洋火將紙張點燃。
方才收聽的是中央社的廣播,儘管這裡是公共租界,日本人還做不到無法無天,但是,對於收聽廣播卻是查勘不斷。
日本人隻允許中國人收聽由所謂大道市政府(上海特彆市)成立的‘官方’廣播,裡麵淨是些歌頌中日親善的話語,甚至日本人還調遣了他們的‘筆部隊’撰寫了很多小故事:
譬如說,昨日大道市政府的廣播中就講述了一則蝗軍救助中國老百姓的故事,國軍殺人放火,搶走了老百姓的口糧,是蝗軍緊急趕來,幫助老百姓滅火,還有一個蝗軍士兵冒著生命危險從火場裡背了一個老阿婆出來……
齊勤斌搖搖頭,如此拙劣的故事,在這大道市政府的廣播電台每天不斷的演繹下,竟然真的有效果,真的有老百姓相信了,認為日本兵也是有好人的。
就在此時,書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齊勤斌在心中默數,他在電話鈴聲響了十秒鐘的時候,迅速拿起電話話筒。
一分鐘後,齊勤斌放下電話話筒,他的表情是震驚的,然後他恍然回過神來,快速的將收音機收起來,然後又整理了一下衣裝,來到樓下後,拿起外套和禮帽,就要出門。
“隗敏,馬上吃晚飯了。”齊太太坐在客廳沙發上織毛衣,看到丈夫急匆匆外出,驚訝不已,起身說道。
“不吃了,我有事出去一躺。”齊勤斌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好風衣,熟練的將圍巾圍好,拿起禮帽戴好,“我今天晚上可能回來晚一些。”
“哎哎哎。”齊太太還要說什麼,就看到自己丈夫已經出門而去了。
“準是又去見哪個狐狸精去了!”
她的麵色陰沉下來,冷哼一聲,將手中的毛線毛針一扔,“不織了!”
……
“好了,我知道了。”董正國擺擺手,示意手下退下。
剛剛接到監視禮查飯店那邊的特工打電話彙報,林向喜和林阿升都已經回到了禮查飯店,不過,兩人不是同時回飯店的,林向喜先回飯店,林阿升開車離開,過了好一會才走回來。
手下打聽到,林阿升是去歸還小汽車去了。
董正國陷入沉思之中。
手下已經打聽到在威廉學堂門口送林向喜出來的那個人正是施耐德本人,這是威廉學堂的德國看門人親口所說。
如此,林向喜身上最大之疑點、也可能是唯一的疑點已經消除。
現在,得知林向喜已經回了禮查飯店,特彆是聽到林阿升因為去歸還租車所以稍後才回到禮查飯店,董正國愈發肯定這兩人身上沒有問題了。
外地人都說滬上人精打細算,這個從港島來的林向喜也不遑多讓嘛。
租車去威廉學堂拜訪,是為了麵子,拜訪回來後便趕緊還車,此為省錢。
“打電話給禮查飯店那邊。”董正國思忖片刻說道,“讓弟兄們撤出來吧。”
既然這兩人沒有什麼問題,就不要再在這兩人身上浪費時間了。
不管怎麼說,這兩人能和德國廣播電台的人扯上關係,能不得罪還是儘量不要得罪。
事實上,丁目屯在安排他接手此案的時候,就特彆叮囑董正國要注意辦事方法和態度。
日本人什麼時候這麼好心,將疑似可疑分子主動移交給特工總部去查勘?
很顯然,憲兵司令部的佐上梅津住就沒安好心,這個東洋佬對於德國人也比較忌憚,所以索性將事情安排給七十六號來調查,查出什麼了,功勞自然是憲兵司令部的,鬨出什麼問題了,日本人弄不好就甩手不認了。
此中關節,董正國自然也心知肚明,他今日的調查已經非常縝密了,便是日本人那邊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如此情況下,自然是‘鳴金收兵’為妙。
董正國點燃一支煙卷,輕輕抽了一口。
此番倒也並非沒有收獲,他翻了翻記錄名冊,看到上麵新添的‘白小蝦’的名字,暗暗點頭。
改日再見一見這個門童,威逼利誘一番,不愁這個門童不就範,如此也便在禮查飯店多安插了一根釘子,一個耳目。
……
電話打到禮查飯店附近的一個雜貨鋪。
很快,在禮查飯店布控監視的幾個七十六號特工便急匆匆離開了。
也就是幾個人剛剛離開不超過三分鐘,一輛黑色的福特小汽車停在了禮查飯店的門口。
白小蝦殷勤的上前打開車門。
後排座位坐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不過此人並未有下車的意思。
“先生?”白小蝦驚訝問。
“我來接人的。”男子沒好氣說道。
“好的,先生。”白小蝦尷尬點點頭,趕緊退下。
然後他就聽得身後的腳步聲,便看到二零五房間兩個客人急匆匆走來了,那位林向喜先生上了後排座位,另外那個隨從則上了前排副駕駛座位。
看著這輛黑色的福特小汽車的尾燈消失在夜色中,白小蝦打了個哈欠,然後悻悻地哼了一聲。
與他一起搭檔的門童則是冷笑一聲,顯然對於白小蝦此番殷勤開門沒有收到賞錢感到幸災樂禍。
“寧河兄。”
“善餘兄。”
汽車裡,齊伍與陳功書熱情的握手。
“善餘兄何時抵滬的?”陳功書說道,“我接到下麵人彙報,說有重慶來人要見我,卻是沒想到竟然是善餘兄親自。”
“剛來到。”齊伍微笑著,“這不就趕緊找到你陳區座來打秋風了麼。”
“我這個秋風倒也是可以打的。”陳功書哈哈大笑,“隻是你善餘兄總不能空手來做客吧。”
“你們啊。”齊伍苦笑一聲,“一個個都是一副強盜樣子,難怪炳炎兄上次來滬,回去後直說你們差點把他賣了換錢。”
“炳炎兄造謠。”陳功書佯怒說道,“我可是好吃好喝招待,他回去就說怪話,下次定然要好好說道說道。”
兩人就這般敘舊,一路上看似言談甚歡。
陳功書看了齊伍一眼,對於齊伍不聲不響的突然來上海,他的心中是警覺的。
隻是他方才幾番試探,齊伍卻是守口如瓶,並未透露其來滬的目的,這令陳功書的心中更加警惕。
他可是聽說了,那位毛善森主政杭州站後,對杭州站很是整飭一番,動靜不小。
所以,很難說齊伍是不是來上海搞事情的,他不得不防。
……
“帆哥,查到了。”李浩對程千帆說道。
程千帆放下手中的鋼筆,示意浩子坐下來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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