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程千帆瞥到何關火急火燎的跑到門口,一個急刹車、整理了警服和警帽闊步進來,隻是眼珠子四處瞄,這明明是一本正經、卻又給人以一種鬼鬼祟祟的印象就這麼進來了。
“安心啦,金頭開會去了。”程千帆說道。
何關聞言,長舒了一口氣,摘下警帽用手指頭轉著,賊兮兮的湊到程千帆身邊,“帆哥,借點錢。”說著努了努嘴,“車錢還沒給呢。”
“丟不丟人。”程千帆剛掏出錢包,就被何關一把奪過去,拿了一元法幣,晃晃悠悠的去付人力車錢去了。
中央巡捕房門外街邊,人力車夫廖三膽戰心驚的等候著,這倒黴催的,一大早拉了一個巡捕說沒錢付車費,廖三心裡罵娘、臉上賠笑說不用了。
巡捕說進去拿錢,本來打算拉著車跑路的廖三被威脅說敢跑就砸車,嚇得不敢動憚在此等待。
程千帆站在二樓窗邊,他看著樓下何關將車費扔在座位上、車夫連連擺手,何關一臉不爽的似乎還威脅要揍人,車夫拉著車逃一般的跑開了。
“你拿了我一元錢。”程千帆對回來的何關說。
“曉得啦,早晚還你,算這麼清楚。”何關沒好氣說。
程千帆笑了笑,這家夥‘要麵子’,看破不說破,他自然不會再說什麼。
從何關的住處到中央巡捕房,五角錢足夠了,何關直接扔了一元法幣。
故而程千帆推測剛才車夫不是說錢不夠,應是說錢多了要找錢,卻是被何關以對方竟然瞧不起何關大爺的借口‘打’跑了。
這便是何關,便是做好事也是惡人惡相。
何關剛才那做派在不明真相的旁觀者看來,就是妥妥的一副巡捕欺負苦力車夫的畫麵,這也符合這個‘張揚跋扈’的二代巡捕的惡名。
要不是程千帆心思縝密,通過何關住所到巡捕房的距離計算了車資,他也會誤解何關這個新朋友。
程千帆喜歡從這些小事情上琢磨道理:眼見不一定為實!
……
大約半小時後,不僅僅巡長金克木以及副巡長馬一守回來了,其他幾個巡長和副巡長也帶著手下過來集合了。
沒有人再嘻嘻哈哈,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有大行動了。
“師傅,有任務?”程千帆小聲問馬一守。
“抓捕行動。”馬一守沒好氣說,他現在就是在混日子,副巡長的薪水不錯,還有青幫按月給的不菲的花紅,他隻對撈錢有興趣。
對於出任務是半點熱情欠奉的,特彆是這種有一定的危險性的大行動,他避之唯恐不及。
程千帆沒有再細問,他怕引起對方的警覺和懷疑。
馬一守雖然大嘴巴,但是涉及到任務和行動,還是能把住嘴門的。
幾分鐘後,看到政治處查緝班的班長席爾瓦在查緝班的翻譯修肱燊、中央巡捕房總巡長覃德泰的陪同下出現的時候,程千帆心中暗暗警惕。
政治處參與的行動,基本上都是和追蹤、緝拿政治犯有關的。
法租界魚龍混雜,政治處的緝拿對象廣義上包括紅黨、國府特務、日本人,乃至是蘇聯人。
不過,實際上政治處的重點緝拿對象一直都是紅色分子。
而且,這次是查緝班的班長、法國大拿席爾瓦親自部署行動,這陣仗由不得程千帆不警覺。
……
看到查緝班班長席爾瓦、翻譯修肱燊以及中央捕房的總巡長覃德泰這幾位大佬聯袂出現。
現場起了一陣小混亂。
眾巡捕趕緊整理一下製服、衣裝:
風紀扣扣好,警帽歪了的,趕緊戴正了。
“帽子,我帽子呢?”何關低聲問,他警帽找不到了。
程千帆擠眉弄眼,努努嘴。
何關順著他的‘指引’去看,從桌邊旮旯角撿起自己的警帽,顧不得拍打灰塵趕緊戴上。
眾巡捕忙著整裝的時候,查緝班班長席爾瓦麵色陰沉的和身旁的翻譯修肱燊低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