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窩,是一個地名,靠近江邊。
一輛黃包車停在了道路旁的一顆枝繁葉茂的柳樹邊。
程千帆從黃包車裡走下來,付了車資。
一陣風吹來,柳梢晃動,帶著一絲涼意。
他將長長的風衣領子豎了起來,將臉藏在裡麵。
鼻梁上架著圓孔墨鏡。
機警的眼眸透過墨鏡,掃視周邊的環境。
他在等人,等來接他的人。
從兜裡掏出煙盒,彈出一支煙,叼著,連續劃了幾根火柴才點燃。
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長長的煙氣。
一丫柳梢垂下來,從煙氣中間掠過,再來一陣風,煙霧散開。
程千帆現在依然還處於震驚之中。
竟然是戴春風。
聽到電話那頭自報家門是戴春風的時候,他的頭皮瞬間發麻。
戴春風和薛應甑,此二人是紅黨最熟悉的國黨兩大特務頭子。
電話這頭是一名紅黨特工。
電話那頭是戴春風。
程千帆無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感覺。
他竭力讓自己的語氣和呼吸正常,立刻說,有緊急情報彙報。
“你去黃泥窩,那裡有一顆大柳樹,附近人都知道。”
“我派車去接你。”
說完,戴春風就掛了電話。
所以,他來到此處,這顆柳樹下,等待來接自己的車子。
一名打入到特務處內部的紅黨特工,即將受到特務處處長戴春風的親自接見。
對於這次突如其來的會麵,程千帆的內心緊張多過期待。
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忌憚。
他的心中甚或已經有了被對方識破、可能就此犧牲的心理準備。
無他,戴春風的名頭太盛了,紅黨內部一直都有很多關於戴春風和薛應甑的傳說,狡詐、陰險、狠毒、殺人如麻、極度仇視紅色等等這些標簽。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駛來,緩緩地停在了路邊。
“程武方,上車。”
司機是趙燕生。
上了車的程千帆閉口不言。
趙燕生也是目視前方,認真開車,絕無半點攀談之意。
在程千帆見到戴春風之前,兩人最好不要有絲毫的言語交流。
兩人都懂規矩。
雄鎮樓三十號。
一輛黑色的福特小汽車緩緩地駛來。
“證件!”警衛立刻向前。
駕駛室的車窗搖下三分之一,司機將證件遞出。
“長官好。”警衛立刻敬禮,司機竟然是餘平安副主任的親信副官趙燕生。
小轎車啟動,緩緩地開進大門。
並沒有開往院子裡的停車場,而是七拐八拐,經過了小白樓之後,繼續向左拐,前行了數十米,停在了一個紅色的小樓前麵。
程千帆就要推開車門下車,趙燕生突然開口說道,“處座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不要有絲毫隱瞞。”
“多謝。”程千帆點點頭。
趙燕生的意思就是這句話的本身意思。
這句話透露出一個細節,戴春風痛恨謊言,重視細節。
故而,程千帆有他自己的理解:
回答問題的時候,儘量不要過多猶豫,猶豫往往表明你在思考如何應答。
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可以有隱瞞,但是,說出口的,必須是事實。
具體哪些能說,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