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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熟了的花生米散落在桌麵上。
還有吃了一半的鹵豬腳。
程千帆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證件,這是宮崎健太郎的大日本帝國護照。
照片上的男子,臉上帶著笑容,英武不凡。
一身類似於日本國內警察的製式服裝,沒有警銜和帽徽,這是日本大學生的軍訓服裝。
地上散落的文件,程千帆一一撿起來,仔細看了看,表情變得嚴肅。
這是宮崎健太郎最新的遊曆報告。
宮崎健太郎剛剛從崑山來到上海。
此前,他去崑山附近寫生、遊曆,其目的是偵查國民政府從上海到南京之間的國防線之崑支線。
不過,因為崑支線的某個崗哨的巡查排長很警惕,驅趕了寫生畫畫的宮崎健太郎,他擔心自己繼續留在當地會引起更多的懷疑,所以提前離開崑山,先行抵達了滬上。
……
儘管沒有能夠完成偵查任務,但是,宮崎健太郎的工作並不是沒有成效的。
“這是一個小村子,距離支那軍隊的防區有五華裡,有一條比較偏僻的羊腸小道可以繞過崗哨,沿途有一口井,兩個小路分叉口,一個通往另外一個村莊,一個徑直走過去,是一條河流,水深半米,可以泅渡。”
程千帆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宮崎健太郎,紙張上還畫了一個地圖,雖然是簡易地圖,但是,用標尺畫出了距離線,羊腸小道的位置,水井的位置,河流的位置,一目了然。
程千帆判斷,即便是守衛崑支線的國軍士兵,恐怕都不一定知道他們的崗哨有這麼一條羊腸小道可以繞過去。
從床下拖出一個木箱,程千帆打開來看。
除了一些換洗衣物之外,還有三本厚厚的筆記本。
他打開來看,驚訝的發現這竟然是宮崎健太郎寫的日記。
這確實是令他震驚無比。
間諜和特工是絕對不會寫日記的。
是的,正經的特工從來不會寫日記。
或者說,從來不會寫真實的日記。
許是因為宮崎健太郎是以學者身份在華夏大地遊曆,他的經驗和警惕性不足,所以才會犯下寫日記的大忌?
不過,很快程千帆就推翻了自己對於宮崎健太郎經驗不足的猜測。
他驚訝的發現,除了前兩頁是用日本寫的,並且隻是簡單介紹了一下天氣啊,去了哪裡之外,後麵的日記都是用德文寫的。
難怪宮崎健太郎不怕被人看到這本日記,即使是遇到盤查,他也無懼,一方麵因為中國士兵不太敢對於持有日本護照的學者怎麼樣。
另外就是,彆說是普通士兵了,即便是軍官中有幾個看得懂德文的?
程千帆翻開第五頁,看到上麵寫著。
“這個小村子在耒陽深山裡,隻有羊腸小道與外相通。買魚肉雜貨要走十幾華裡山路,但有一樣東西很方便,煤。
村子地下蘊藏一種優質無煙煤,我試驗了一番,發現燃燒的時候真的無臭無煙,燃儘後,隻留一點白灰。
這個村子交通不便,信息閉塞,隻有村子裡的人知道,出了村子,就沒有人知道這裡有優質無煙煤。”
最後,宮崎健太郎在後麵特彆備注:湖南耒陽田心鋪的山上有一座無煙煤礦,有占領之價值。
程千帆震驚了。
他竟然有一種欽佩的感覺,日人為了侵略中華,竟然做了如此精細之準備。
此前他就知道東亞同文學院的學生會每學期出去遊曆,做了和宮崎健太郎類似的事情,隻是沒有機會看到確切的遊曆報告,觸動沒有如此這般強烈。
欽佩之餘,更覺得觸目驚心和痛恨。
他深深感到日本對中國的侵略野心之根深蒂固。
湖南位於華夏腹地,現在日本人隻是占據東三省,覬覦華北,但,實則早有全麵侵華之心。
……
在另外一本日記本上,程千帆看到了四川成都篇。
宮崎健太郎和兩個助手去了成都街頭。
他們四處遊逛,格外著迷各種圖冊,交通圖、礦產分布圖、物產分布圖、水係圖……舉凡圖冊,統統收入囊中。
三人喜歡拍照和丈量。
爬上望江樓、城門樓等高處,俯瞰拍攝成都市區。
再用皮尺細細丈量建築物,城牆的厚度與高度,萬福橋、萬裡橋、安順橋的長度和寬度。
兩個助手,一個病死在成都,一個被蛇咬,鋸掉了大腿,最後回到了日本國內。
這篇寫在昭和九年六月十一日的日記的最後,有一句話:
“不要命,不要名,不要錢,滿懷不平、野心,鬱憤叢積,遠離故土,會看到大和櫻花與旭日國旗在蜀山之巔高高輝耀的那一天。”
程千帆隻覺得脊背發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